第37章 拒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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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鈎笑了笑:「我知道了,都聽你的。」

這時候,候在外麵的晏知實在是按捺不住,直接掀開簾子闖進來了。

秦鈎還坐在地上,抬眼看了他一眼,晏知迅速彎月要作揖:「臣失禮了,扶遊久去不歸,臣擔心他不經意間惹怒陛下,特來請罪。」

秦鈎笑了笑:「沒有的事,看他好看,就多留他說了兩句話,定王不用擔心。」

他轉過頭,朝扶遊揮揮手,乖巧道:「扶遊明天見。」

扶遊也朝他作揖:「小臣告退。」

和扶遊說了這麼久的話,還靠得很近,秦鈎心滿意足,隻是看著扶遊離開的背影,也滿心歡喜。

五年,他對扶遊的喜歡不減反增。

他在這五年裡也學會了忍耐。

扶遊不喜歡他靠得太近,也不喜歡他自說自話。

他忍耐著,像剛剛那樣就很好。

*

這些天,軍營裡有古怪的傳言。

說陛下看上了定王的準王後,還把人拉到帳篷裡去了。

定王跑去要人,陛下還沒皮沒臉地跟人家約好了明天再見。

驚世奇聞。

不過近來秦鈎剛剛大敗犬戎,在軍中風頭正盛,也沒有人敢在明麵上說這些話。

沒多久,秦鈎就倨傲地翹著腳,在帳篷裡和犬戎人簽了和約。

在扶遊拿著竹簡進來的時候,他立即放下腳,坐得端正。

簽完和約,便要班師回朝。

扶遊也要離開了。

他本來就是過來寫史書的,仗打完了,他也要離開了。

秦鈎故意問他:「你不留下來做晏知的王後?」

扶遊懶得理他。

秦鈎心裡有了底,又問他:「扶遊,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這件事情隻有你能幫我。」

扶遊看向他:「你先說。」

「過幾天月圓,我恐怕要變成狼,你能不能幫我遮掩一下?」秦鈎眼巴巴地望著他,「我要是被發現,會被他們弄死的,到時候你就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

扶遊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後一句話大可不必,你的命比任何人的都硬。」

秦鈎哽了一下,心想是沒戲了。

果然,扶遊站起來,轉身離開。

*

秦鈎隻能自己去找度過月圓之夜的地方。

他在草原上找了個離營地很遠的土洞,把裡麵刨乾淨,鋪上乾草。

這天晚上,秦鈎獨自離開帳篷,挎著弓,騎著馬,裝作打獵的樣子往準備好的土洞走。

他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扶遊在和放牧的牧民說話。

他又在采詩了。

秦鈎忍不住靠近他,在自己都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牽著馬走到扶遊身後。

等他們談話結束了,秦鈎才開了口。

「扶遊,今晚月圓。」

扶遊應了一聲:「嗯。」

秦鈎輕聲道:「我怕我忍不住到處傷人,要是殺了牛啊羊啊,也不太好。」

扶遊沒有理他,秦鈎再哄了一會兒,扶遊始終不肯跟他走,眼看著月亮就要起來了,秦鈎隻好一個人離開。

扶遊扭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轉回來,用西北土話對牧民說:「您老繼續說。」

不遠處,秦鈎「嗷嗚」一嗓子,把散落在草原上的牛羊嚇得四處奔逃。

牧民一句話沒給扶遊留下,默默地扛起趕牛趕羊的棍子,朝秦鈎走去。

秦鈎瘋魔一般:「嗷嗚!嗷嗚!嗷嗚!」

他發癲,好像是狂犬症。

扶遊沒辦法,隻能跟過去。

*

入夜,土坑裡燒著柴火。

扶遊坐在乾草上,伸出雙手烤火。

秦鈎捂著額頭——被牧民的棍子敲破了,靠在扶遊背後,蹲在火光照不見的地方。

野獸怕火,但是扶遊怕冷。野獸沒有猶豫,還是幫扶遊生起火。

扶遊收回手,轉身從自己的書箱裡拿出竹簡,整理今天的東西。

火光跳躍,映在扶遊麵上,秦鈎試著靠著他,然後就被扶遊推開了。

「你擋著我的光了。」

「噢。」秦鈎弱弱地縮回去。

良久,扶遊把竹簡都整理好,放回書箱。

他看看秦鈎:「你還不變?」

秦鈎道:「還沒有,我在忍著。」

「為什麼要忍著?來這裡不就是為了變的嗎?」

「我怕嚇到你。」

「又不是沒見過。」扶遊想了想,「黑漆漆的一團,閉上眼睛別人就看不見,要不然我也不會把洗腳水潑你身上。」

秦鈎一秒鍾變回黑漆漆的小狗,大尾巴掃著地板,一雙綠眼睛眼淚汪汪地望著他。

小狗試圖把腦袋靠在他的腿邊,又被扶遊推開了。

扶遊從書箱裡拿出自己的睡袋,抖落開來,然後鑽進去。

「我睡一會兒,你不許出去,有事情可以喊我,就像你趕羊那樣喊。」

駱駝皮縫的睡袋,扶遊在野外露宿經常用的,裡麵縫了羊毛,很暖和。

就是有點小,扶遊進去之後,秦鈎再想進去,是絕不可能的。

秦鈎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睡袋。扶遊想了想,一手拽住他的大尾巴,抬了抬腦袋,枕住他的尾巴。

這樣應該就不會出去傷人了,秦鈎一有動作就會把他弄醒。

扶遊閉目養神,秦鈎圍著尾巴轉圈圈。

扶遊整個人都縮進睡袋裡了,還戴了配套的帽子,耳朵都捂起來了,就露出來一張白白淨淨的小臉。

看來他這些年在野外活出經驗來了。

秦鈎繞著他轉了幾圈,爪子不自覺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沒多久,扶遊就把手從睡袋裡伸出來,推開他的腦袋:「你別對著我的臉哈氣。」

秦鈎立即乖順坐好,屏息凝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扶遊好像是睡著了,呼吸勻長。

黑狼乖巧地坐在他身邊,剛忍不住要「嗷」一嗓子,回頭看看扶遊,就忍回去了。

他趴在地上,找了根羊骨頭,磨牙也小小聲的,咯吱咯吱。

到了後半夜,秦鈎越來越躁動,用來磨牙的羊骨頭已經被他吃進肚子裡去了。

秦鈎背對著扶遊,忍不住回頭看他。

他已經在盡力克製了,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時候,扶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側躺著,明晃晃地把白皙纖瘦的後頸露在他麵前。

這可太沒有防備了,秦鈎舔了舔犬牙。

他悄悄轉身,張大嘴,準備一口含住扶遊的後頸。

他才貼上去,下一刻,扶遊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柄弩,箭頭正對著他。

「別亂動。」

秦鈎嗚了一聲,直接壓上去。

扶遊被他壓得眼前一黑:「秦鈎……我數到三……」

還沒數到一,秦鈎就自動起來了。

實在是扶遊訓狗有方。

扶遊一把推開他:「去裡麵待著,我沒睡著,你再敢亂動就真的打你了。」

秦鈎默默地走到角落裡,蹲下,麵壁。

他安靜不下來,沒多久就站起來,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圈,轉著轉著,又悄悄扌莫到扶遊身邊,安靜伏下。

翌日清晨,扶遊迷迷糊糊地醒來,身邊靠著一個暖呼呼的大型動物,扶遊沒忍住,扌莫了扌莫他毛紮紮的腦袋。

「秦鈎。」他輕輕說,「我還是好恨你。」

黑狼的眼皮子動了一下,到底沒有睜開眼睛。

扶遊見他沒醒,又擰他的耳朵,揪他的胡須。

大早上的,扶遊也不怎麼清醒,嘟嘟囔囔的:「弄死你,弄死你,趁你病要你命……」

扶遊最後用力拍拍他的腦袋,說:「可要是把你弄死了,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控製中心的事情了。」

因為控製中心,他比身邊人多知道一點點事情,一開始他以為是解脫。可是這些年,那種孤寂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身邊人對他很好,可他卻始終覺得自己不入,對他們有所保留。

如果秦鈎沒回來,他大概就要自己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死去。

扶遊雙手揪住他的耳朵:「狗東西……」

秦鈎猛地睜開眼睛:「扶遊,誰教你說的髒話?」他察覺自己的語氣不太好,連忙又改了口:「你不可以說。」

「狗東西。」扶遊偏偏要說,「你的衣裳呢?你變回來了,你的衣裳呢?」

秦鈎就穿了一身破爛爛的白中衣,來的時候穿的衣裳不知道去哪裡了。

秦鈎理直氣壯:「我發癲,扯爛了。」

扶遊在睡袋裡蹬了蹬腿,然後坐起來。頭上的帽子滑下來,把他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

扶遊指了指書箱:「去拿一件最破的,送你穿,不用還我。」

「是。」秦鈎樂顛顛地跑過去拿衣裳。

兩個人整理好,才騎著馬回去。

扶遊坐在馬背上,還有些犯困,隨著馬背顛簸,輕輕點著頭:「你該不會每個月都要變吧?」

秦鈎扯了扯有點短的衣袖,點頭應道:「沒錯,所以你每個月都要……」

扶遊打斷了他的話,故意激他:「秦鈎,你好沒用啊,連自己變不變都控製不住。」

「我……」秦鈎麵上笑容凝固,最後低聲道,「那下個月不用。」

扶遊滿意了:「嗯。」

秦鈎扯了扯他的衣袖:「扶遊,有些事情你隻能跟我說,隻有我們是天生一對,除了我,其他人都不配。」

扶遊看著他:「秦鈎,你又在跟我求和好嗎?」

「是。」

「我拒絕。」扶遊正色道,「雖然這世上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控製中心的事情,我也很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共享秘密,但這並不代表我要和你和好,更不代表我們是天生一對。就算是天生一對,我也不信天意。對我來說,這是另一種裹挾,你最好不要威脅我,小黃雀永遠向往自由。」

說完這話,扶遊一夾馬腹,就走遠了。

他隻留下一句:「過半個時辰你再回來。」

他要避嫌。

沒有名分的小黑狗難過地垂了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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