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誰是瑜,誰是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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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告訴滕雲,自己委身給蒲少彬換來了電視主播的位置,可現在卻感到懊悔、愧疚與惡心。他同樣不能告訴滕雲,這麼些年來他對方馥濃確實不甘心,可那份不甘心並不僅僅隻與愛情掛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至少……至少不是你想的這樣……」許見歐眼裡噙著一點淚,態度倒是不軟,「我說過你與方馥濃的區別就是君子與小人之分,沒人會棄君子而求小——」

「夠了!」粗暴地打斷了對方,滕雲忽然笑了,那笑容裡沒了先前的暴戾氣息,變得尤為苦澀與無奈,「這個世界對待『君子』與『蠢貨』根本不分厚薄,所有人都更向往『小人』,包括你。」

抬手抹了把幾乎灼傷自己的淚,這個男人終於倦於延續這樣的爭吵,現在已經過了淩晨三點,最近他的工作量不小,不到八個小時就有一場重要的會議要開,緊接著還有一個重要的人要見。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向來沒有交集的戰榕主動提出要與自己「聊聊」,而且對方擺明了說不是上司與下屬之間的工作會晤,隻是朋友間的「聊聊」。事實上戰逸非掌權以後,這位戰二叔已經在公司裡處於半隱身狀態,他主動放權,不管事亦不表態,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人,這個公司隻有一個「戰總」。

就這樣一個城府深得瞧不見底的人,跟自己有什麼好聊的?

「唐厄欠你的我會連本帶利地問他討回來,還有戰逸非。」滕雲把手放到了方向盤上,再也沒把目光投向身邊的許見歐,「至於方馥濃,我認識他比你久得多,他有多少能耐我比你清楚,他不是完美無缺,更不是無所不能,作奸犯科獲得的成就沒你們想得那麼稀奇。誰是瑜,誰是亮,這事兒還沒定論,我會證明給你、給你媽、給所有人看,我滕雲從來都沒輸過他方馥濃!」

許見歐解開了安全帶,做出要下車的樣子。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很難打到車的。」滕雲停了停,麵孔顯得格外冷峻,「我勸你還是坐好吧。」

許見歐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沒下車。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駕駛座上的男人將車載音響打開,很快車內就被一個非常清柔悅耳的男聲充斥:

「你是否已經戴上了耳機,在徹夜吹撫的微風中,聆聽美妙的音樂,傾訴久未吐露的衷腸……」

滕雲那時候就像最靦腆又最狂熱的粉絲,他不擅以花言巧語傾訴衷腸,卻悄悄錄下了戀人所有的節目,一遍一遍,百聽不厭。

「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整,很高興又和大家相遇在電波之中,我是本檔的主播見歐……」

許見歐閉上眼睛,這個聲音如此飄渺遙遠,宛若空穀回音,宛若隔世呼喚。

他不認識滕雲了。

他不認識自己了。

開月匈手術過後才五天,方馥濃就下床走動了。原定是七到九天拆線,醫生建議他在醫院裡住上至少兩星期,可他不樂意。

他這麼多年沒一晚上睡覺超過四個小時,這會兒倒把生命都浪費在了醫院裡。

手術結束,清醒過後,方馥濃住院的日子裡,每天都會收到一束鮮花。玫瑰、百合、綠掌,花不重樣,包束得極富美感,極致豪華。而每次留下的卡片都來自同一個人。

護士小姐把一束花拿進來,問了也白搭,隻會回答是快遞送來的,人已經走了。方馥濃示意對方將花束插進床頭的瓷瓶,這回他不用取出卡片也知道,依然沒一句完整的祝福語,隻龍飛鳳舞地簽了一個「李」字。

字體大氣漂亮,隱隱還有點眼熟。

方馥濃自己的字也漂亮,但得他寫字的時候上心才行,多數時候就是狂草,看不懂。

滕雲與戰圓圓一同來醫院看他,方馥濃笑了:「滕主管,這會兒可是上班時間。」

「不能再叫『滕主管』了,得叫『滕總』。」戰圓圓走上來,一屁股挨著方馥濃坐在床上,望著他特別眼含秋水地笑,「研發中心的法國爺爺忽然一聲不吭地離職了,二叔讓滕雲哥接替了他的位置,這事兒還沒跟我哥說呢,不過我哥也不會有意見的。」

方馥濃朝滕雲投去一眼,一臉狐疑:「你?」

「我本來也想推辭,老實說我入行的時間不長,也擔心這麼個職位我勝任不了。但是戰總說我們本來在法國那兒就有科研中心,上海這邊更多隻是起到溝通傳接的作用……」恰到好處停頓一下,滕雲大大方方回視方馥濃,笑了笑,「戰總給的薪水本來就過了,我這回也是調職不調薪,怎麼?你還怕我做不好?」

「當然不是。」方馥濃這會兒月匈口還疼,稍動一動就咳得弱柳扶風,如同一個癆病鬼。

也就不多想了。

朝滕雲使了個再明顯不過的眼色,戰圓圓從隨身的小挎包裡掏出一張薄薄紙片,遞給了方馥濃:「喏,給!」

方馥濃接在手裡,看了看,隻覺得捏著紙片的指尖被燙了一下。

戰圓圓遞過來的是一張三千多萬的支票,方馥濃知道戰家最近生意不太順,這筆錢怎麼也不可能是戰博給女兒的零花錢。

「你哪兒來的錢?」

「我托二叔替我把我那部分榕星的股份全折了現。」戰圓圓挺了挺乾癟的小月匈膛,特別自豪地表示,「所有的錢都在這裡了,你拿去還債吧,別客氣,不催你還。」

方馥濃臉上現出疑色:「這是……你哥的意思?」

「不是啊,是我自己的意思。」戰圓圓實話實說,繃著臉抱怨,「我哥那人也太不夠意思了!這個時候還帶著那個唐厄遊山玩水,他前天都把唐厄帶回老家去了,被幾個遠方親戚看見傳了閒話,差點把我奶奶給活活氣死!」頓了頓,她補上一句,「欸,方馥濃,你說是不是?」

燙在指尖上的那一下燙進了心口,方馥濃皺眉,輕斥了一聲戰圓圓:「別沒大沒小,叫哥哥。」

「不行!」小姑娘瞪圓了眼睛,立即煞有介事地反駁,「我不能再叫你馥濃哥了,我怎麼能叫你『哥』了?這樣是亂倫!」

滕雲在一旁輕輕笑出了聲:「你們差了近一輪,叫『哥哥』理所應當,怎麼是亂倫呢?」

「怎麼不是?誰管自己未來的老公叫『哥哥』呀,這不是亂倫是什麼?」趁著屋子裡的兩個男人都沒回過神來,戰圓圓笑眯眯地把臉往方馥濃肩頭湊了湊,特滿足地說下去,「榕星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我爸給我的嫁妝,給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這個你拿回去,我收不起。」方馥濃搡了一把戰圓圓,把支票塞回她手裡。他的回答乾脆利落,絲毫不給對方留麵子。

「你別這麼直截了當地回絕我呀,我好歹是個姑娘家,滕雲哥還看著呢!」戰圓圓訕皮訕臉地笑起來,一點兒不像個姑娘家,倒像個壞坯子、二流子,她用肩膀蹭蹭方馥濃,「咱們……再商量商量?」

方馥濃斬釘截鐵:「不,不喜歡。」

玩咖大多有信條:和小女孩調情既沒意思,也沒品格。

方馥濃自認不算玩咖,他不怎麼熱衷於草草艷遇、夜夜笙歌,不過不熱衷不代表不會、不擅長,事實上如果對方段位高一些,他還挺願意與她逢場作戲,仗著英俊單刀直入地撞杯搭訕,或者見不同的魚撒不同的餌,欲擒故縱地互相娛樂。

人活這世上,這點娛樂精神得有。

但唯獨戰圓圓不行,說不上來什麼理由,反正鐵定不行。

戰圓圓急了:「你要不喜歡我,我就隻能告訴我哥去!」

「告訴你哥乾什麼?!」一口氣卡在月匈口,方馥濃連著咳了幾聲。

「賜婚啊。古時候皇帝嫁公主不都是賜婚嗎?」

「別跟你哥說這些……」這丫頭的胡攪蠻纏讓方馥濃的傷口又疼了,他又咳兩聲,皺著眉頭,揮手把戰圓圓往門外趕。

「不說也可以,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得講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來,否則我不接受!」戰圓圓更急了,伸手去掏包裡的小鏡子,「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難道是嫌我長得難看嗎?」

還沒等屋裡兩個男人發話,她就自顧自嚷開了——

「我長得難看嗎?不難看啊。」戰圓圓自問自答,望眼欲穿般緊盯化妝鏡不放,還不時攏一攏鬢發,「對呀,不難看,我覺得我挺好看的嘛!」

「對,就是這個原因。」方馥濃不能任這丫頭胡亂相思,幾乎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古有陳圓圓,今有高圓圓,所有叫圓圓的人裡就數你最難看,叫我怎麼喜歡你?」

哪個女孩都不願被人點著鼻子罵難看。戰圓圓果然生氣了,可一張臉還沒虎多久,她又笑了。

「你激我沒用,我確定了,我就是喜歡你。」不隻齁死人地笑了,還湊頭過來在方馥濃臉上親了一口,特別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公主不都喜歡騎士嗎?你就像騎士一樣,你守護我哥,也守護我。」

明眸善睞,一咧一嘴的瓠犀齒,少女的心思也在這明晃晃的笑容裡一覽無餘——一分仰慕,兩分憧憬,其餘的七分都是實打實的喜歡。

眼見方馥濃從未這般無可奈何,滕雲忍不住笑著打圓場:「圓圓,你不是說下午要去見廣告公司,趁午休才溜過來的嗎?」

「哦!對!我還有正事兒呢。」戰圓圓撓了撓臉皮,又是那訕皮訕臉一個笑,沖病床上的男人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方馥濃,你記得考慮一下……一定考慮一下啊!」

如同跑脫了一隻鬧嘴的麻雀,女孩一走,頓時清淨不少。而這一清淨,病房也顯得堂高壁素,晌午的陽光在窗口徘徊,床頭的玫瑰開得正艷。

方馥濃又問滕雲要煙,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扔給了他。

利群。四十五一包的硬陽光。

「你也抽煙了?」

「我不抽。可我發現,中國人的人情世故好懂也不好懂,有的時候你掏心掏肺,對方壓根不放心上,可有的時候你遞一根煙、敬一杯酒,兩個陌生人就拉近了距離。」滕雲笑笑。煙雖遞了過去,還是得說兩句勸諫的話,「你剛動過肺部手術,現在就抽煙,不想活了還是怎麼的?」

方馥濃沒答話,抽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頭嗅了嗅,接著咬進嘴裡。

「你這是假煙,利群的煙絲帶點中藥味。」

滕雲倒也沒多感慨世風日下,煙草專賣店裡竟然良莠不齊,混雜假煙。他見方馥濃朝自己做了個點火的手勢,立即心領神會,掏出打火機替他把煙點了上。

方馥濃吸了一口,將煙霧在喉嚨口裡含了一會兒才吐出,說:「還好,還湊合。」

咳了兩聲,煙挺凶。

滕雲搖了搖頭,責怪他:「我敢說你再這樣瞎折騰,肯定活不過四十,你信不信我這句話?」

「我信。」咳得確實有些狠了,方馥濃自己倒不介意,氣息迂回地笑笑,「可我也敢說,我這四十年肯定比別人八十年還精彩,你又信不信我這句話?」

「當然也信。」滕雲微微一笑,「什麼時候出院?」

「醫生建議我多留兩星期。」

「那你就安心留著,公司裡的事情不勞你操心,戰總、薛彤還有幾個部門經理都會看著,我也會盡力而為。」

「我不操心覓雅,人老板都不操心,我瞎起勁什麼?」這話明顯透著酸,方馥濃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緒,「你要不替我打個申請,把這病房換成雙人間,還得是那種男女混宿的,跟大學寢室一樣。」停一停,又皮厚地補上一句,「我想開了,難得有閒時間,不如用來談談戀愛。」

滕雲知道他酸的什麼,卻故意不點破,揶揄說:「何必換病房那麼麻煩,剛才出去的那個不就是現成的?」

「你說戰圓圓?」方馥濃忙搖頭,「她不行,小丫頭片子。」

「你這人風流債太多了。這花兒沒準兒也是出自你哪個今非昔比的老相好,特意回來要你還債。」滕雲把視線移向床頭那叢怒放的玫瑰上,花密葉疏,開得真是漂亮,「說起來,你們復旦有男女混宿的寢室?」

「有啊,留學生公寓。我大四的時候找過幾個外國妞,還在裡頭住過一陣子。」

滕雲詫異:「那些年你不就隻有一個李卉嗎,什麼時候還那麼放縱過?我居然都不知道。」

不得不說,學校對留學生的待遇遠勝普通人,留學生樓裡不止有空調、電視、運動器材,還有豐乳肥臀與金發碧眼。那個時候李卉急於讓這段戀情修成正果,屢屢向男友討要婚書,可方馥濃打從開始就沒打算讓婚姻束縛自己。

兩個人沒冷戰,沒熱戰,不提分手,不提未來,就這麼平淡如水地過了幾個月。這幾個月方馥濃花開多處,翹課出國,不僅見識了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後來還掌握了三四門不同國家的外語。

因為李卉的一句話,方馥濃最終覺得這個女人還是該娶。

她說,我不怪你,如果換作別人這麼出軌,我一定不能容忍。因為別人一定是好色,可你不是,你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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