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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眾目睽睽下,滕雲被便衣經濟警帶走了,因為有人以職務侵占罪向公安機關報了案。證據經公安機關確認後生效,立馬抓人。

飛往北京的機票就定在這天晚上,滕雲被一左一右的警察挾於中間,慢步走出會場時回頭看了戰逸非一眼。

這雙眼睛裡有疑惑,有怨懟,有不解,也有終於與這些操蛋事情渙然冰釋的解脫。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出爾反爾,但是,戰逸非同樣不明白。

警察上門抓人的態勢跟來砸場的流氓差不離,這樣的場麵也給精心籌劃的代理商大會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震驚與疑懼過後,到場的賓客紛紛站起,覓雅的合作方頭也不回,大步而去,而媒體記者不忘留下幾張混亂場麵的照片,準備盡早見報。

事態的發展與初衷相悖甚遠,他不僅不能奢望在這些人中間找到集資人,隻怕他們之間的代理協議也不得不因此提前終止。

一個挺漂亮的禮儀小姐在那兒嬌嗔自己受了驚,凱文一邊安慰她,一邊帶點顏色地開玩笑,無外乎就是一個同音字。

會場裡的人散得快,另一處宴會廳裡,招待晚宴還沒開始就撤了,服務員的身影忙忙碌碌,盤碗叮叮當當。沒一會兒,該撤的都撤了,留下的狼藉場麵與工人鬧事後的蘇州工廠如出一轍,大約樹倒猢猻散,都是這麼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境。

戰逸非茫然抬起眼睛,望穿一片混亂去尋找方馥濃,他發現他側身倚在牆角,在接電話。

戰逸非朝他走過去,方馥濃沒注意到情人向自己靠近,仍在與人說話。英語與母語也差不多,但對方刻意壓低著聲音,戰逸非隻依稀聽見一些零散詞句,似乎與方馥濃在南非的生意相關。然後方馥濃回過臉來,也看見了他。

這個男人露出好看一笑,立即換了一種他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像是南非人才愛聽的土語。

沒多說幾句,就掛了。

「不信命不行,看來覓雅真的是氣數已盡。」事情到了這一步倒有了點「哀莫大於心死」的味道,戰逸非一張臉平靜得出奇,隻是說,「你盡力了,我也盡力了,我們都盡力了,隻是做不到。」

方馥濃知道這小子一向喜歡裝腔,表麵上越是平靜,心裡一定越不舒坦。他看他這會兒槁木似的一張臉,便伸出手臂,把他攬進自己懷裡。輕抱一下,算作安慰。

「可是……我覺得這事情不對勁……」與對方對視一眼,隻是一眼,戰逸非竭力忍著的情緒突然就崩了,「馥木之源全線停產、蘇州工廠工人鬧事、眼看著要成功的代理商會議又被攪黃,你不覺得,這些事情串一塊兒發生太蹊蹺了嗎?」

方馥濃搖頭,頭一回露出無可奈何的疲態:「天定,人為,沒辦法。」

「可是——」戰逸非自己把後話咽下去,噎得自己眼眶血紅。

可是總難免不甘心,夢過,拚過,向上過,竭盡全力,然後一事無成。

給老夏放了假,方馥濃開車載戰逸非回家,兩個人看似漫無目的地閒聊著,都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樣。覓雅總裁在想著可能接受警方的口頭傳喚,協助調查滕雲侵占公司資產的事情,而公關先生似乎根本不知所想。

戰逸非說:「聽說老宋、周晨他們帶著一批工廠裡的人,自己組了個公司,」

「嗯。」方馥濃全不驚訝,目視前方,輕點了點頭,「好像有這麼回事。」

捉不住對方的視線,戰逸非便又試一次:「你看,那對情侶是不是在談分手?」

「不是吧。」

「我覺得像。」

……

到家之後,戰逸非洗澡出來,瞧見方馥濃坐在床上,神態凝重,微微蹙眉。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無數個念頭一湧而來,戰逸非想起方馥濃那個讓人聽不懂的電話,又馬上想起曾有一晚方馥濃問過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南非?他向他介紹了約堡,一提起那座城市,他的目光就灼灼發亮,帶點從沒有過的孩子氣的天真。

腦海裡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戰逸非忐忑良久,才問:「你有話說?」

「你爸已經認了薛彤與戰喆,」方馥濃告訴他,「這事情瞞不住,溫妤早晚也得知道。不如趁她還不知道的時候,你主動跟她坦白。」

「好。」戰逸非點頭答應,卻發現對方微擰的眉頭依然沒有鬆開,又問,「你還有話說?」

方馥濃點頭,然後說,「前麵你也聽見了我的電話,可能我得離開一陣子。」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態也很平靜,好像去一趟南非是去一次超市。

「這個時候?」戰逸非無法接受,卻又覺得並非不可理解,「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

「明天?」戰逸非將眼睛睜大一些,太陽穴突突地跳,心髒跟被砸扁似的疼,「你明天要走,今天才告訴我?」

「確實早就開始安排了,隻是最近覓雅事情太多,來不及告訴你。」

「你要離開多久?」

「可能兩周,可能一個月,也可能……」方馥濃頓了頓,「更久……」

一顆懸空已久的心突然就落了地。所謂愛情,是他拽在手裡的風箏線。守住覓雅一直是他們間的君子之約,而今覓雅守不住了,好像方馥濃確實也沒理由陪自己爛在這裡。

一覺睡醒,枕邊空空。

床頭邊留了一大罐花花綠綠的糖果。來自a常逛的那家淘寶店,裡頭的零食都好吃得嚇人。

他先去找了溫妤,對於這個女人,他一直欠著一個真相。

意料之中的崩潰。溫妤的小閨女在一旁樂顛顛地跑來跑去,全不在意自己的媽媽又哭又笑,像個傻子。小女孩的世界真是好,隻有娃娃、裙子與晴天。

「你不是一直說喜歡我麼?可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溫妤沒有歇斯底裡地大哭,隻是不住抬手擦拭止也止不住的淚,她說,「我是那麼信任你……可你怎麼能瞞著我,眼睜睜地看著我賣光了所有的家產,去資助一個以我丈夫情婦名字命名的公司呢?」

「對不起……」戰逸非隻能從頭到尾重復這三個字,好像忘記了,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乾嘛?

「把錢還給我。」溫妤說出這話,不知道是為賭氣,還是為女兒的將來考慮,「我絕對不能容許……不能容許用我女兒的教育基金去資助以那個女人名字命名的公司……」說到「那個女人」,溫妤隻感到萬箭穿心,她一直都把薛彤當作自己回國後最好的朋友。

「好……」戰逸非爽快答應,然後就扌莫出支票本。反正買回自己公司的那筆錢,怎麼也不可能湊齊了。

溫妤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戰逸非回到方馥濃的家裡,不去公司,也不出門,徹底與世隔絕。兩個人的時候常常嫌這屋子小,一旦隻剩一個人,便發覺它空闊得能聽見風穿堂的聲音。方馥濃一去之後便杳無音信,國際長途不來一個,微信、郵件也一封沒有。後來戰逸非就懶得給手機充電了,他一連幾天足不出戶,把冰箱完全吃空,再縮在牆角裡剝糖紙。

嘴裡的甜味緩解了所有的不適感,他躲在這裡,任爾東西南北風。

差不多快把自己餓死的時候,他給手機充了電,打算隨便叫份外賣。結果一開機就發現七十幾個未接電話,連許久沒人用的短信都快爆了。

他爸說,你到哪裡去了?你妹妹現在在醫院裡。

那天兩個人的交易談了一半,戰逸非突然掉頭而去,隻剩下正業少主一個人躺在床上,追悔莫及。他懊喪應該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沒準就吃著了,他懊喪自己怎麼一見這小子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明明每天早上都是被一個聰俊的男人給帥醒的。

理智回歸之後,嚴欽不免就有些搓火,戰逸非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凱子,六千萬換成百元大鈔能堆得老高,換成硬幣能有幾千噸,六千萬給誰,誰都得跪下來叫他「爺爺」,把腦袋磕在地上,磕碎為止。可這小子居然收了錢還跑了,隻寄來一張輕飄飄的借據。

那位劉姓的女星,不就因為對自己的估價不準,遭人剝光侮辱打擊報復了麼?但一樣被人當凱子,人家至少還吃著了!嚴欽撕了那張借據,越想越覺得火大得不行,但他不敢把這火氣直接撒在戰逸非的身上。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老蒲有見地,跟李鴻章一樣,懂得曲線救國。他一早就想動手,可礙於他爸這些日子一直在上海。正業集團的少主再橫,一見自己老子就得服服帖帖。

嚴中裕這兩天在上海是為了參加正業集團商業年會辦的一個預熱活動,規模還湊合,百十來號人,橫跨政商學三屆,一些娛樂圈的大咖也會來跪舔。據說光是為了能跟嚴中裕聊一聊,一眾商業人士就擠破了頭,尤其是跟方馥濃一般年紀的青年企業家,隻盼正業老總能夠急人之困,不恥下交,自己也就借力打力,平步青雲。

嚴欽本來不想在這麼無聊的會議上露麵,但他爸下了死令,必須出席。而且隻準微笑,不準聒噪。

嚴欽怒在心裡,卻不敢違拗。趁父親忙得龍顏幾日不見,他決定,怎麼也得先把戰逸非吃到嘴裡再說,再不吃他就得被自己的窩囊給慪死。

為表誠意親自出馬,約出老蒲,就坐在了對方那輛紫得有點惡心的寶馬上。

嚴欽的本意絕對不是要傷害戰圓圓,這可是自己的小姨子,他不過是想把戰圓圓請來「坐一坐」,也就順便一道請了戰逸非。結果戰圓圓一見他就跑,比見了鷹的兔子跑得還快,慌不擇路之下,就被車撞了。

車禍當時血濺一地,直接嚇傻了肇事司機。醫生說,命算是撿了回來,但治療恢復都得萬分小心,否則十之八九會瘸。

戰逸非被攔在病房外,馬慧麗哭得驚天動地,不準對方靠近自己的女兒,連隔著病房門張望一眼都不行。

戰逸非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四周,溫妤不在,薛彤倒在,他的嫂嫂換了人,可在這個家裡他從來都是外人。

「就是你惹的事情!自打你二叔把你找回來,咱們家一件好事都沒發生!」馬慧麗抬手就是一個嘴巴,打得戰逸非兩耳嗡鳴,「你把公司搞成那樣,現在想賣都賣不出去了!你爸隻有賣鋼廠了!」

這話的意思是他保住覓雅了?戰逸非來不及去細細琢磨,因為馬慧麗抬手又給他一嘴巴,這個女人扇人嘴巴的樣子還挺可笑,因為她不跳起來打,就夠不著。

但她手勁大得驚人,打完以後有那麼三五分鍾,戰逸非發現自己什麼也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餓過了頭,還是被打得暈眩。

他本能似的一低頭,推開馬慧麗就闖進病房,然後便看見相當尷尬的一幕——

陪床的阿姨正好在給妹妹清理尿盆。

病床挺窄,戰圓圓躺在那裡,骨瘦如柴的模樣如同一枝插在壁龕裡的花。身上綁著繃帶,鼻子裡插著管子,她費勁地轉動脖子,看見怔怔立在一邊的哥哥,「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家門不幸!這是家門不幸啊!」馬慧麗十分戲劇化地喊起來,想把杵在病房裡的年輕人往外頭趕。但是戰逸非完全聽不見了,他漠然地承受著一個女人的擰打和推搡,看著她的嘴唇翕動,臉孔蒼老而猙獰。

從病房裡走出來,消毒水味、血腥味混著尿液的味道一同往他毛孔裡鑽,戰逸非感到自己又要吐了。

蹲在地上,掌心皮膚扌莫到臉上的胡茬,喉嚨不斷發出乾嘔的聲音。身體已被搗得稀碎,隻剩一層皮囊包裹,他死死捂著嘴,唯恐一張嘴,吐出的不是穢物而是血肉。

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孩子怯怯站在離病房挺遠的地方,一直看著他,想說話又不敢的樣子,戰逸非記不住這樣平凡的長相,何況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殺了嚴欽。

正業商業年會的啟動會議如期舉行,地點就在外灘碼頭上,靠岸泊著的是嚴欽剛買的遊艇。黃浦江上江風習習,名流薈萃,佳人相伴。因為出席這個啟動會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正業集團的安排下,幾十個私人保鏢在場內巡視,這一轄區的民警也來了。

待活動進入了冷餐會環節,嚴中裕正對江景坐在一邊,李卉坐在他身側,戰榕也跟他同坐一起,正在賞刀。

一柄半米長的藏刀,刀鞘美觀大方,裝飾極具粗糲的美感,唯獨可惜沒有開刃。兩個男人邊聊邊賞刀,女人偶爾插一兩句話。嚴中裕並不避諱李卉與他一同現身公眾場合,比起既出不得廳堂又下不得廚房的妻子,這個女人美麗、端莊又得體。

話題跨南躍北,最後難免就要落回榕星與覓雅頭上。

「我本來想收購榕星,但你大哥不肯放,談了幾回都談不成。不過現在也好,他投的那幾塊地皮而今都成了『鬼城』,我可以等他破產後的資產拍賣了。」

「我最近才去那地方看過。」李卉點頭,「我在十字路口停了二十來分鍾,眼前無一輛車開過,無一個行人走過,那地方成片的爛尾樓,好容易造起來的,商住房的空置率也在九成以上。」

嚴中裕對李卉笑了笑:「所以你想收購覓雅,我從沒說過反對。就算砸榕星兩三個億,他也活不過來。」

「不,我不打算收購覓雅了。」

「怎麼了?」嚴中裕不解,「屋漏偏逢連夜雨,你這個時候收購覓雅,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我開始是想壓價沒錯,但價格再低,也不能買一堆垃圾。」化妝品行業的事情,嚴中裕關注得不多,但經營著花之悅的李卉,對這個行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了若指掌。正如當時她對方馥濃所說,她看中的是覓雅的蘇州生產基地與開闊的代理商渠道,而今兩者皆無,她也就沒必要非覓雅不可了。「那些行業裡難求的技術專家一個沒留下,工廠的生產設備損失近千萬,代理商也跑了一半,這樣的公司根本一錢不值。」

「小卉啊,」嚴中裕笑了,「你這樣,太沒同情心了。」

江風吹起她的一綹烏發,李卉回以一個分外明艷又乖巧的笑容:「我不同情落水狗,不是因為落水不可憐,而是隻有笨狗才會落水。」

這陣子李卉突然愛上了蘇童的《才人武照》這本書,反復閱讀之後,全書的最後一句話格外令她印象深刻——

一千多年來女皇武照的故事是唯一的,誰會忘記女皇武照?誰能模仿女皇武照?

對於嚴中裕,李卉是仇恨的,是埋怨的,但同樣也是感激的,是愛慕的。這些矛盾不一的情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個男人身上,而這個男人與她曾經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大不相同,其中也包括方馥濃。

兩個男人仍在閒聊,突然聽見了人群的騷動聲。

戰逸非不請自來出現在這裡,一見到嚴欽便撲上去。一個男人殺氣騰騰,另一個男人卻哈哈大笑,兩個人像貓撲鼠般在碼頭上追逐起來。直到這個時候嚴欽才覺得這個活動沒那麼無聊,他後悔沒早聽老蒲的話——你看,一惹戰圓圓,戰逸非不就自動上門了麼?

一個男人跳起來,踩在一張擺放了精致西餐的餐台上,又匆忙跳下去,跑開。另一個便也循著對方腳步,這麼追了上去。正在用餐的人發出一片驚呼,沒一會兒另一張餐台旁的客人也遭了秧,因為戰逸非直接把那台子推倒了,就推砸在嚴欽身上。

戰逸非把自己身體也壓上去,朝對方臉上一記記砸下拳頭,有幾拳沒砸在嚴欽身上,倒直接砸在地上,他自己的手指關節上也都破了皮,流了血,卻仍不停止,一副要對方小命的狠勁。

嚴欽被打得極慘,反而狂笑起來:「好爽啊……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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