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借刀殺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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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疲乏至極,迷迷糊糊睡下,黎明時分卻突然驚醒,卻聽得封君揚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那聲音極為冷厲低沉,激得辰年瞬間清醒,她一下子坐起身來,揚聲問道:「阿策,出什麼事了?」

外麵倏地一靜,幾息之後,才聽得有腳步聲從外而來,下一刻,封君揚的身影從屏風後轉了過來。外麵天色雖然漸明,屋裡卻依舊昏暗,又因著沒有掌燈,所以辰年並不能看清他麵上的神色,隻覺他那步子比平日裡明顯滯重了許多。她心中忽地騰起莫名的驚慌,不由得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阿策,出什麼事了?」

封君揚未答,沉默著走到她床邊側身坐下,將她的雙手握入了掌中,這才開口說道:「辰年,你答應我,不管怎樣都要保持冷靜,好嗎?」

聽聞這話,辰年的雙手卻忽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封君揚忙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聲音裡透出嚴厲:「答應我,辰年,你答應我!」

辰年咬緊了牙,卻依舊壓不下心頭的恐懼,她盯著封君揚,顫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封君揚凝望著她,困難說道:「葉小七,剛剛自盡了。」

辰年身子陡然一僵,那雙手終於不再顫抖,隻剩下冰涼。就像是三伏天中突然握住了一塊寒冰,刺骨的寒意穿過封君揚的掌心,沿著右臂一路向上,如箭般穿透他的心髒,叫他的呼吸都不覺為之一滯。封君揚卻不敢鬆手,隻死死地攥著那雙手,拽過去緊壓在自己月匈膛上,試圖將它們焐熱。

好半晌,辰年麵上才有了一點反應,她似哭似笑地看著封君揚,嘶聲問他:「自盡?葉小七會自盡?你信嗎?」

葉小七死在賀府一處隱秘的小院中,他自到了盛都之後就被關在這裡。那小院守衛甚嚴,除了明處的看守,暗中還有幾個高手保護。當日夜裡,並未發現什麼異處,隻在快天明的時候,看守按照慣例去查看葉小七的情況,打開屋門卻瞧見他死在了桌邊。

「我也派了人一直在監視那院子,卻是沒發現什麼動靜,屋內更是沒有半點打鬥過的痕跡。」疾馳的馬車中,封君揚依舊沒有放開辰年的手,隻是那手卻冰冷依舊,像是怎麼焐都焐不熱。他小心地看了辰年一眼,又道:「而且,葉小七留得有遺書。」

辰年猛地抬頭,直直地望入封君揚眼中。封君揚不覺苦笑,道:「我知你的意思,遺書可以為是人偽造。隻是……你到那自己看就知道了。」

黎明時分的街道空曠而安靜,車夫不停揚鞭催馬,那馬車很快就趕到了賀府之外。賀澤人已經等在了門外,瞧著封君揚與辰年從馬車裡下來,忙就迎了上去,麵帶歉意地說道:「我也沒料到會出此事,隻一心防備著你來劫人,卻不想……」

辰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太過於冷厲,帶著森森的殺意,叫賀澤下半句話斷在了口中。她沒理會他,隻僵直著身體邁上台階。封君揚很快從後麵追上,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陪著她往內走去。

賀家一方霸主,雖隻是在盛都的別院,卻也是庭院重重,占地極廣。辰年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這才看到了那處小小的院門,她不覺停下了步子,帶著一絲恍惚,低聲問身旁的封君揚:「阿策,這隻是我發的一個夢呢,是嗎?」

「辰年……」封君揚隻覺心中悶痛,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答她。是他應了會救出葉小七,卻又一次對她食言。

辰年卻忽地淡淡地一笑,掙脫了他的手掌,挺直著瘦弱的脊背一步步往院子走去。那院中立著不少賀府的護衛,瞧她進來,無聲地讓開了道路。辰年就這樣一路順暢走到屋門口,瞧見了仍還伏在桌前的葉小七。他心口處插著一把匕首,血染濕半邊身子,在腳下匯成了大大的一片。

「因怕說不清楚,屋裡的一切我都沒敢叫人動,隻除了這個。」賀澤不知何時到了辰年身後,遞過一封書信來,「這是從桌上拿的,應是他寫給你的。」

到了此時,辰年竟是意外地冷靜下來,她接過那信,展開了看去,就見上麵簡短地寫了幾行字,卻是說他不想再拖累她,以一死求得解脫,也好叫她日後再不用因著他受製於人。確是像葉小七的口口勿,更絕妙的是,那字跡竟也是葉小七的。

辰年看得片刻,一言不發地將那信紙遞給了封君揚。

封君揚掃了那信兩眼,麵色不覺微變。賀臻是以葉小七的性命要挾,叫辰年嫁了他,在這信裡,葉小七卻叫辰年不要再因自己而受製於人,去尋心中所愛,那這「所愛」定是另有其人了。

辰年低聲嗤笑,幽幽嘆道:「做得多像啊,就是叫葉小七自己寫,也不過如此了。」

賀澤聞言麵露薄怒,道:「人在我手裡出了事,你定是要懷疑是我做的手腳。隻是你也想想,我若想殺他,早在船上時便殺了,何苦等到你都嫁了,再來多此一舉!還有,你再看看葉小七留在桌上的血字,分明是他臨死前寫的,又怎能造得假?」

辰年此刻也已走到了桌邊,手扶在葉小七冷硬僵直的肩頭,怔怔地看那桌麵上留下的幾個血字:小四爺,行俠仗義……

他沒有叫她辰年,而是叫她「小四爺」,他最後留給她的那個字,是一個「義」。往事仿佛歷歷在目,那時他們都還年少無知,明明隻是清風寨裡兩個小小山匪,卻妄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成為名動天下的大俠,仗劍江湖,行俠仗義。

他猴一般地在山路上跳著,說:「小四爺,日後你做成女俠,我做成大俠,咱們兩個帶著小柳,仗劍江湖,行俠仗義。」

她沒好氣地給他一個白眼:「為什麼我做成女俠,你卻要做大俠?怎麼?你還想著比我厲害了?」

他很是不好意思地撓腦袋,改口道:「那就你做大俠,我做少俠好了,咱們兩個帶著小柳,仗劍江湖,行俠仗義!」

「為什麼非要帶著小柳?」

「因為我喜歡她啊!」

那遺書雖是假的,可這幾個字卻是真的,這是葉小七最後留給她的話,他叫她小四爺,他要她行俠仗義。他最後留給她的,是沾著他的心頭血寫下的一個「義」字。

他說他寧肯與她一同仗劍殺入賀家,與她死在一處。

他說小四爺,你別和他們一樣。

結果,她果真是與他們不一樣的,縱是她也學著耍弄心機,爾虞我詐,卻依舊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毫無底線。

辰年緩緩地跪下身去,跪在葉小七的腳邊,從身後抱住他早已冷硬的身體,一點點地用力,緊緊地抱住了他,動也不動。封君揚看得心驚,忙上前兩步扶住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從地上拖起,厲聲喝道:「辰年,你冷靜一些!」

辰年抬眼漠然看他,問:「你還想叫我怎樣冷靜?」

她並未哭喊,也未發狂,簡直是冷靜得可怕。可越是這般情形,卻讓他從心底裡泛出恐懼來。說實話,他並不在意葉小七的死活,他在意的,是葉小七死後辰年的反應。他在意的是葉小七死後,辰年會怎樣?

辰年還在直直地看著他,問道:「到現在,你還認為他是自盡的嗎?」

不是自盡!葉小七若是自盡,他會把要說的話都寫在遺書裡,不會又在桌上留下血字。封君揚將辰年的雙肩握得更緊,低聲道:「既然知道是有人作祟,就更不能叫他們如願。」

辰年閉目,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了眼。封君揚鬆開了她,回身冷冷看向賀澤。賀澤被他看得膽戰心驚,強自鎮定著,與他說道:「你們夫妻兩個不要都沖著我來,我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封君揚嘴角微挑,冷笑道:「人在你手上出了事,你怎可能毫不知情?」

賀澤露出無奈又懊喪的神色,攤手道:「這可真是要冤枉死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明日便要返回泰興,何苦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找麻煩?」

「這匕首哪裡來的?」辰年忽地問道,她聲音冷厲凜冽,透著金石相擊的殺氣,「葉小七身上怎會有匕首?這匕首是哪裡來的?」她站起身來,向著賀澤一步步逼近,「誰給他的?」

賀澤沉吟道:「這需要慢慢查才行,這匕首,之前並無人見到過。」

「慢慢查?」辰年說道,「不用你慢慢查,你把所有能接觸到葉小七的人都叫過來,我來查。」

賀澤看封君揚沒有反對,隻得命人將看守葉小七的那些護衛皆叫了過來。十多個人在院內跪成兩排,賀澤用手指向他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道:「喏,能接觸到葉小七的,就他們這些人了,你查吧。」

辰年麵罩寒霜,抿唇不語,正欲上前時被封君揚攔下了。

「我來,別汙了你的手。」封君揚抽出佩劍來,欲要替辰年去審。不想辰年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取過他手中的劍,走上前去以劍尖抵住第一排頭個人的咽喉,輕聲問道:「說,誰給的葉小七匕首?」

那劍尖極為鋒利,隻輕輕一觸間,便已然刺破了皮膚,那護衛的身體篩糠一般抖個不停,卻是顫聲答道:「小人不知。」

辰年追問:「真不知?」

那人咬了咬牙,答道:「真不知。」

辰年再沒多說,劍尖隻往前輕輕一送,順勢又往旁側一劃,竟是將那人的咽喉齊齊割斷。那護衛顯然是沒有料到辰年一個年輕女子會如此毒辣,隻問了兩句就會突下殺手,他再想反抗已是不及,隻能震驚地望著辰年,手捂著脖子隻發出兩聲「嗬嗬」之聲,便一頭栽到地上氣絕身亡。

眾人還未從驚駭中反應過來,辰年的劍尖已是又指到了下一人的脖頸處,寒聲問道:「說,誰給的匕首?」

那人哪裡還敢答話,嚇得隻忙要起身逃走,可辰年內力雖失,精妙的劍招卻都還在,手中長劍如影隨形地貼在那人脖頸處,無論他如何躲閃,劍尖始終不離他的咽喉三寸。

「說!」辰年冷聲喝道。她的狠戾驚住了眾人,四下裡一時死寂無聲。

賀澤那裡最先反應過來,不覺勃然大怒,憤然道:「謝辰年,你夠了!你怎能這樣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辰年聞言轉頭看他,問道,「誰人不無辜?葉小七就不無辜嗎?他為你賀家沖鋒陷陣,賣命三載有餘,最終卻落了這樣一個下場,他不無辜嗎?」

賀澤答不上話來,氣急敗壞地瞪了辰年一眼,又去看封君揚,問道:「封君揚,你就任由著她發瘋嗎?」

封君揚沉著眉眼立在一旁,默然不語。

賀澤氣得噎住,辰年淡淡一笑,復又轉回身去,問那護衛道:「說,誰私下裡接觸過葉小七?」

那護衛早已是嚇得冷汗淋漓,小心地瞄一眼賀澤,剛要說不知道,眼瞧著辰年手中劍尖往前刺來,駭得忙改了口,驚聲叫道:「芸生小姐!芸生小姐昨日裡來見過他!」

話音未落,賀澤已是麵色大變,上前提腳將那護衛踹飛,怒聲罵道:「混賬!你竟敢胡亂攀咬!」他這一腳極重,那護衛跌出去老遠,立時就吐了血,卻是嚇得掙紮著爬起身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連話都不敢說一句。

辰年瞧了片刻,忽地冷冷一笑,提著劍轉身看向賀澤,問道:「芸生回來了?怎麼不請她過來一見?」

賀澤寒聲說道:「你莫聽這人胡亂攀咬,芸生好好的來見葉小七做什麼?」

「哦?是嗎?我也覺得好奇,芸生好好的來見葉小七做什麼呢?」辰年往前逼近了一步,不緊不慢地說道,「所以還是請你把芸生小姐請出來,咱們問一問她,豈不最好?」

「我是來見過葉小七。」院門處突然傳來清脆的女聲,院中眾人聽得俱是一愣,循聲看去,就見院門處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是得了消息過來的芸生。她在門口處站了一站,這才從門外緩步走入,直走到辰年麵前才停下了,抬眼看她。

賀澤一把將芸生扯了過來,掩到身後,低聲嗬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些給我回去!」

他說著便叫人送芸生回去,不想芸生卻是不肯,隻冷靜說道:「十二哥,你這不是護著我,我此刻若逃了,反而就坐實了這罪名。」她說完掙脫賀澤,重又走到辰年麵前站定,道,「謝姐姐,我昨日是來看過葉小七,可我隻是問了他一些事情,說會想法助他逃走。我沒有給他留匕首,更沒有勸他自盡。」

辰年慢慢抬起手臂,用劍指住芸生,輕聲問道:「你來問他什麼事情?」

隻一聽她這聲音,賀澤就不覺打了個冷戰,剛才她也是這般的語氣問那個護衛,然後一劍割斷了他的喉嚨。賀澤忽地覺得害怕起來,怕芸生也會如同那個護衛一般,慘死在辰年手中。他想也不想地上前一步,伸手鉗向辰年劍尖。

辰年冷冷一笑,忽欺身上前,左掌直直拍向賀澤月匈口。賀澤曾被她重重打過一掌,差點丟了性命。那印象實在太過於深刻,竟叫他一時忘記了她早已經沒了內力,忙往後疾退。辰年一掌落空,另一隻手腕微轉,那劍尖便脫離了賀澤鉗製,重新點到了芸生頸前。

「你再動一下,我現在就殺了她。」

賀澤空有一身武功,竟被辰年逼退,臉上不覺紅白交錯,冷聲喝道:「謝辰年,芸生是你妹子!」

辰年看也不看賀澤,隻盯向芸生:「說,你來問他什麼事情?」

芸生一張俏臉已經駭得雪白,她用力地抿了抿唇瓣,答道:「我來問他為何會當了人質,是不是因著他的緣故,你才被迫嫁給表哥。我問他下麵有何打算,問他想不想逃走。」她看著辰年,眼圈微微泛紅,眼中有淚光隱隱浮現,目光卻清澈坦盪,「謝姐姐,我隻是想幫你。如果你真的是被迫嫁給表哥,我想幫你離開。我並沒有勸葉小七自盡。」

「你是誰?」辰年聲音冰冷,不帶半點感情,隻一字一句地問她,「賀芸生,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的事?」

芸生眼裡的淚再也忍不下,她唇瓣微微顫抖,顫聲道:「謝姐姐……」

到了此時,封君揚也已察覺出事情古怪,他上前兩步,一把握住辰年執劍的那隻手腕,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辰年,這事交給我來查,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辰年轉過頭冷冷地看他,問道:「你要怎樣查?你能給我一個什麼交代?你可能叫那凶手給葉小七償命?」

封君揚無法回答,縱是此事真的是芸生所為,他也無法殺了芸生給葉小七償命,更別說芸生很可能隻是被人嫁禍,那幕後之人可能是賀澤,可能是……封君揚不敢再去深想,心口隻覺隱隱地疼。他望著辰年,艱澀說道:「這事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芸生可能是被人嫁禍了,葉小七的死極可能另有隱情,我們得慢慢來。」

他的反應在辰年預料之中,她不覺輕輕地笑了起來,低喃道:「是啊,有太多人可以從葉小七的死中獲利,賀臻、賀澤、芸生、太後娘娘……甚至遠在靖陽的拓跋垚。隻除了我。從此以後,這世上再沒一個人會叫我小四爺了,謝辰年就真的隻剩下一個人了。」

封君揚緊緊攥住她的手腕,不敢鬆手,他貼到她的身邊,試圖將她僵硬的身體納入懷中,低聲安撫她:「辰年,你還有我,你還有阿策。我們不能叫他們得逞,我們不要上了他們的當。沒有什麼可以分開我們,你陪在我身邊,看著我給你報仇,我把他們欠你的,都一一替你討回來。」

辰年推開他的手臂,低聲道:「不會的,你不會,因為葉小七不是你的底線。你知道,他們也都知道。」她手中劍尖指向芸生,又緩緩轉向賀澤,從院中眾人身上一一掠過,「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他們各懷鬼胎,或冷眼旁觀,或推波助瀾,終於殺了葉小七。」

「辰年,你冷靜一些!」封君揚低喝,上前去奪辰年手中的長劍。辰年身形往旁側一讓,劍尖一轉,點到了封君揚心口,「還有你,封君揚,」她望著他,笑容裡帶著淡淡的淒楚,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冷酷無情,「你和他們一樣。你的心中沒有仇恨,隻有利益,隻要有利益,便是殺父仇人也可以合作的。」

封君揚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聲音乾澀難言:「辰年,他們為的就是要離間我們,你要他們稱心如意嗎?」他望入她的眼底,向她緩緩伸出手去道,「辰年,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話了嗎?你忘了自己要做的正經事了嗎?那些事我們都還沒做,怎能就因著這件事著了他們的算計?辰年,你冷靜下來,和我攜手同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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