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蒲柳奴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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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孟秋所「見」那般。

殿內,皇帝虛弱到近乎氣若遊絲,襯著明黃的帷帳,更顯麵如金紙。

可燕承南是端正跪在床榻邊的。

「太子。」皇帝也姑且還有餘力開口,一句一停,喘著氣,難得的,對他的態度勉強稱得上平和,「治國一事,朕無須對你,多做囑咐。唯獨朝堂權衡,關乎親疏遠近……」

是久不曾有的,以父親的身份,來對他諄諄教導。

從朝政,乃至宮闈,再到家國天下。

末尾,皇帝共他說道,「萬萬子民交予你,務必要盡心盡力,不可怠慢。」

「遵旨。」他如是應答。

彌留之際,皇帝談罷公事,竟忽而同他又提及私情。

從陳年舊事,到近日恩怨,語意似是懺悔,又似是遺憾,以燕承南曾見過的,他對著旁的子嗣那般,絮叨又尋常的父親模樣,像是在聊著家常。

途中,燕承南斂眉垂眸,不發一言。

他默然聽著,又乍聞皇帝問他,「你怨我麼?」

燕承南仍自許久無話。

「罷了、罷了……」皇帝並不執著於他的回答,得不到,便就此略過。好半晌的寂靜裡,皇帝驟然嘆息似的道,「你不像我,像你母親。」

一番話後,皇帝再度昏睡過去。

徒留燕承南在榻前跪了好一會兒,方才踉蹌起身。

踏出門檻,便見東宮郎官帶著聶雲錦前來見他。

「殿下!」聶雲錦疾步上前,行禮過後,便肅容稟報,「莊府隱有動靜。」

他將一應消息羅列道來,復又朝著燕承南拱手,道,「事不宜遲!刻不容緩!」

燕承南聽著,麵色仍自如常。

依照本該應對的步驟一一定下,他言辭輕描淡寫,在旁人麵前表露出的,皆是一副冷漠寡恩的絕情作態。

朔風凜冽,夾雜著風霜雨雪,連帶著塵土喧囂,為這本就堪稱煉獄的紅塵俗世,愈發添了幾分難捱與不堪。

恰逢一年最寒時。

*

皇帝當夜病逝。

死訊如飛雪般散落,在京都各大世家名門之中掀起軒然大波。

諸臣陸陸續續趕進宮闈,身著喪服、麵帶哀色。

唯獨有好幾位老大人,抱恙不曾到場,大抵是要姍姍來遲的。

棺槨仍自停放著,正值號哭悼念之際,殿外是狂呼亂叫著,闖入門內的宮人。

形容慌張,腔調尖銳,一連疊的喊著,「莊大人反了!莊大人反了!帶著兵衛沖進來了!」

嘩然!

「金吾衛何在?!」有朝臣失措問道,「宣大人何在?!」

然則禁軍乃皇帝親衛,哪怕燕承南權勢滔天,固也對其無從下手。為免徒添事端,他隻得兩相權衡,將宣柏派去,以防他人乘機下手,渾水扌莫魚。

亦有人想在這時候,賭上一把,一個勁兒往燕承南跟前湊,口中喊道,「護駕!速速護駕!」

先帝已死,新帝未臨,這話著實是有些許早了。

「文瑞。」燕承南慢條斯理吩咐下去,「護送諸位大人前去避難。」

那位東宮郎官拱手應答,「喏!」

「四方宮門處如何?縱使莊氏屯集私兵,數目必然不多,且去探查。」他刻意在眉間凝起戾氣與鬱色,語氣卻依舊冷淡自持,「掖庭門禁處,若膽敢放人進去,爾等提頭來見。」

「喏!」另一郎官恭敬從命。

再到百官被疏散前,燕承南狀似無意的,與周以、張稟禮、李自明等官大人目光相接,復又交錯開來。

或有不知情的忠臣感到憂心,問及,「殿下待要如何?」

「去罷。」燕承南麵不改色,如是答道,「孤與莊家,總要有個了結的。」

他抬眼看向殿外,目所能及處,是四四方方的天幕。時近卯初,天色已然微明,在極遠處淡淡的飄著一抹魚肚白,將日與夜清晰明了的阻隔開來,劃分作兩片。

*

有當今儲君的庇佑,即便鬧得天翻地覆,相隔一堵宮牆,到了孟秋這兒,也都換作了歲月靜好。

她無從得知皇帝的死訊,更難以知曉莊溫瑜都領著兵將闖入宮門,連同燕承南的未雨綢繆,她也不明就裡。

若非是係統「叮——」地一聲響,她恐怕也不會得知,燕承南在她院外安排了幾十上百個侍衛。

美名其曰:看護。

「叮——」

【係統提示:任務目標危機暫且解除】

【距離任務目標:716

小院偏僻,她難以及時趕到燕承南身邊。

或許燕承南也並不再需要她了。

以及,那些奉命前來守著她的兵將皆是麵沉如水,瞧著她的視線輕蔑又嫌惡,宛若她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孽。

孟秋將門扉關上,隔絕旁人對她的打量,卻又倚靠著,滑落跌坐在地。

千言萬語,到頭來,還是化作顫抖的一句,「一定要……平安無事。」

作者有話要說:  s:前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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