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2 / 2)
她好像看到了陸潯的影子…
沈沅猛地搖頭,不,不,陸潯怎麼會現在在這呢?定是她太累了。
「難不成昨夜嫂嫂是去尋了小宦,怎麼大白日還這麼疲累?」陸潯一麵說著,一麵彎月要俯身過去,麵對她半蹲在案前,兩指掐她的臉。
沈沅感覺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可她好困,這人是誰啊,也太聒噪了。
像極她幼時養的鸚鵡,討厭死了。
於是她伸了手,「啪」軟軟毫無力道的巴掌就落到了陸潯臉上。
陸潯猝不及防,順著她的力道被打偏了臉,他抬手扌莫扌莫被她不輕不重打過的麵兒,舌尖卷起舔了舔牙。
第二次,敢打他第二次。
如今誰還敢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扇巴掌。
嘖,本事越來越大了。
還都是他慣的。
「沈沅,你再裝死,我現在就把你衣裳扒了,抱著你從陸家正門出去,繞過長安街回九重閣樓。」陸潯在她耳邊幽幽道。
仿佛魔咒一樣。
沈沅已經在睡夢中昏沉,卻意外夢到有人給她下咒,詛咒她再不醒,就把她剁了餵狗吃。
好可怕的詛咒,誰會這麼心壞,給她下這麼惡毒的詛咒。她聽著耳邊的聲兒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沈沅緩緩掀起眼,方淺眠的眸子如盛了一方星河,溫柔甜暖。
是最純真懵懂的模樣。
陸潯從未見過。
四目而視,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沅。
陸潯怎麼會在這??!!
沈沅瞳孔越來越大,就差點尖叫出聲,還好她還記得這裡是陸府,連忙壓下心底的震驚惶恐,換上平時的笑意回看他。
這番心緒變化夠快,陸潯一直盯著她的眼,看得真切,將她所有變化都收入眼底。
他扌莫了扌莫被她扇過巴掌的一麵側臉,大掌在她小臉比劃兩下,心想若自己這一巴掌下去她會不會直接昏死了。
昏死了以後哪還有樂趣?
嗬,不劃算。
可…也不能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啊?還能一直讓她打著解悶玩不成?
那他這攝政王的臉麵往哪放?
陸潯手掌攥起,兩指再去掐她的臉,這次使了勁,好像要把她的軟肉掐下來似的。
「沈沅,你知不知道已經是第二次了?」
沈沅被他掐得肉疼,強忍著眼淚才沒流出來。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但他說的第二次是什麼意思?什麼第二次了?
沈沅茫然地搖搖頭。
陸潯盯著她咬牙切齒,「再有第三次,我就把你褲子扒下來,按在榻上打你屁股。」
臉舍不得打,屁股肉多,總打得的。
沈沅忙回手捂住裡褲,覺得那裡都嗖嗖冒著涼風。然她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王爺可否明說?」沈沅被他嚇得幾近哭出來。
他不說,自己下次再犯也不知情,不就任由他不明不白地打自己的屁股了嗎?
陸潯又上前了一點,含住她的唇肉,涼涼道「嫂嫂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想要我明說,不如現在就讓我打兩下屁股。」
至少把以前挨打的都還回來。
沈沅臉騰的就紅了。
…
陸潯來陸府並非無事,陸府一年一次的家宴,會宴請族中族親一一過來,聚在陸家祠堂,上香祭祖後一同過去用飯。
歷年如此,今年有所不同之處,便是陸潯來了。往年陸家家宴皆是族中嫡係一脈,從未有過庶出能祭祖。但陸潯是當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有誰敢置喙他的身份呢?
陸潯到陸家祠堂的時候,陸家族親皆行跪禮,即便是陸家族中最有權威的族叔陸向之亦不例外。
沈沅在眾人中望向院內的人影,而陸潯此時卻正在看祠堂內依次而列的排位。位於下首之一便是他的父親,瘋婆子恨了一輩子,又念了一輩子的人。
陸潯隻遠遠望著,沒進陸家祠堂。他曾立過誓,陸家每一個人他都不會放過,那些喝血啖肉的惡鬼,他會親手將他們送向地獄。
他能活下來,就是來索命的。
忽地,烏雲蔽日,狂風乍起,塵土席卷,刮得人衣袖翻飛。塵沙不斷往嘴裡嗆,沈沅忙抽出帕子掩麵捂嘴,這邪風到她麵前卻轉了個彎,竟朝別人去了。
沈沅神色一怔,驀地抬頭看向陸潯,是他做的嗎?
陸家族叔陸向之受人敬仰一輩子,如今卻向一個賤種俯首,咽不下一口氣,拄著手杖頂著狂風顫顫巍巍地起身,用蒼老的聲音嘶喊,「孽障!」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陸家留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竟然還這般對待陸家,你簡直是畜牲不如!你這個孽種,就不該活下來!」
「族叔!」
眾人一片驚呼中,驀地,那股邪風卷起枯黃落葉簌簌朝唯一立著的陸向之而去,陸向之已過耄耋之年,哪避的開這邪物,落葉簌簌刮到他臉上,割得乾癟的皮膚留出可怖的黑血。
陸向之背向後仰,慘叫一聲摔到地上,落葉密密麻麻越來越多,他臉上的口子炸裂,鮮血汩汩而出,疼得他再顧不得威儀滿地打滾。
陸潯不知何時已至他麵前,隨手抓住一片枯葉,嫌棄上麵有他的髒血,厭惡皺眉,指腹微微捏緊,那枯葉便頃刻間化為灰燼。
「族叔,若論起舊事,最該死的就是你吧。」
「孽障!孽障!」陸向之猙獰慘叫,陸潯涼薄地輕勾唇角,枯葉卷積增多,他抬手將落之時,耳邊忽聽一道溫柔卻堅韌的女聲,「住手!」
陸潯動作停住,不耐地挑了挑眉,嘖,小東西怎麼這麼愛多管閒事。
「王爺,今日是陸家祭祀大事,您既然受約而至,應也是要祭祀的。陸家有規,祭祀必須要有族中掌權人在場,陸家如今家業凋敝,人丁離散,長者中唯有族叔可以勝任,若您今日動手,恐最後也是掃興而歸,何必沾了滿手的髒血,惹得先人不快。若當真有恩怨糾葛,不如過了今日,私下再談,如何?」
沈沅緩下聲,溫溫柔柔地入了耳,女郎輕聲細語,不知不覺間就撫平了祠堂外的躁動紛亂。眾人的視線紛紛投向她,有感激,有好奇,也有輕嘲的愚蠢。
「王爺英明一世,曾領兵救數萬百姓於安危,總不好在今日落下個亂殺無辜,不敬尊長的名聲。」
陸潯已直起身,他睥睨著遠處靜跪的女子,微微一笑,這一笑卻讓四周的人毛骨悚然。
沈沅眼下出現一角殷紅衣袂,在祠堂著紅,實為大不敬,而他平日很少著紅,是為了陸家祠堂親自換上。
「陸家長房大夫人?」陸潯慢悠悠開口。
沈沅心裡一咯噔,明知故問,便是他又要戲弄自己了。她生怕陸潯會一時口不擇言說出他們之間的私事,連忙道「臣婦謬言,望王爺恕罪。」
臣婦?陸潯抿抿唇,掃了眼周圍的人,既然是怕人多,姑且原諒她的失言。
陸潯睥著跪在他麵前俯首做低的女人,彎下月要,和她對視。沈沅心如抱兔,砰砰直跳,就怕他會突然做出逾禮之舉,好一會兒,她才壓下眼中慌亂,平和地對上他的眼。
「別跪了,免得膝蓋疼還得我伺候。」陸潯薄唇啟開,聲線壓低,聲音並不大。因他過來,沈沅周身的人早就悄悄爬走了,唯有他們二人,這句話別人應是聽不到。
可沈沅心虛,囫圇應他,「王爺恕罪。」
「嗬!」陸潯嘲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塵土便走了。
他一走,場麵一時就混亂起來。有照顧陸向之的,有怔然愣在原地被方才架勢嚇得一動不動的,還有大膽的過來和沈沅搭話,問她方才怎有那樣的膽子…
沈沅怔然,她怎麼會有那樣的膽子,還不是因為私下和陸潯的事。
她隻是想借此一事來試探陸潯。
想不到他真的放過了陸向之,是因為她嗎?還是她自作多情了。
…
祭祀完又用了飯回來差不多時已經是入夜了,祠堂一事後陸潯就再也沒出現,反而讓沈沅安心許多。
環素扶她回來,兩人在外間說話。
「夫人,您今日有沒有瞧見顧家大表哥?」環素眼裡驚喜,眸子亮亮的,「自從當年一別,顧家大表哥可是好久都沒見到了。若不是顧家舉家搬離長安,您現在可是顧家的大夫人,哪裡會有這麼多糟心的事!」
沈沅回憶環素口中的顧家大表哥,因著祖母的關係,沈顧兩家沒有像沈陸兩家一樣親厚,但顧家是阿娘母家一方,她幼時又出不得屋,自小學書時顧家大表哥還教習過她一段時間。
那時候沈沅小,不太記得事兒,隻聽阿娘說她可沒少欺負顧家那位老實的大表哥,有一次竟然直接把墨偷偷倒在他座椅上,讓他下裳帶著黑墨在學府丟盡了人!
想到這,沈沅噗嗤笑出聲。
環素見夫人笑了,連忙道「夫人,您是不是也喜歡過顧家大表哥,顧大公子端方儒雅,相貌英俊,品性正直,是頂好的公子呢!」
主仆二人在一起話便說開了,沈沅便也沒了人前的架子,和環素鬧起來,但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是環素的對手。
一人高的九曲翡翠屏風後,陸潯靜默而立,目光緩緩落在外間巧笑倩兮的桃粉羞麵。
沈沅鬧不過環素當即直呼饒命,被迫承認,「好環素,別鬧了,我喜歡顧家大表哥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