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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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紹華輕輕地推開房門,房間中央,母子倆像一對交頸的鳥兒,相依相偎,母鳥委屈而又責備地看著他。心咯地一下,驚住,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帆帆不舒服。「帆帆怎麼了?」他急步上前,探手扌莫帆帆的腦門。

「你回來得真晚。」一出口,諸航嚇了一跳,不敢置信自己會是這麼嬌嗔的口口勿,「快接一把,我手酸死了。」

卓紹華看看諸航,小心翼翼地抱過帆帆。帆帆開始還身子扭呀扭的,撐著睜開眼睛,見是爸爸,長長地籲了口氣,似乎卸下了重擔。抿嘴笑了笑,乖巧地任卓紹華抱著,放平在床上。

諸航甩著手臂,齜牙咧嘴,「壞家夥撒嬌呢,要我抱著睡。」

卓紹華心疼地替她揉著手臂,「你太寵他了。」

諸航昂起下巴,眼睛瞪得溜圓,像個較真的小女孩,「我是他母親大人,我不寵他誰寵他。」

卓紹華被她說樂了,攬過她的月要,貼向自己,聲音很低很溫柔:「慈母多敗兒。」

諸航正要反駁,鼻子一嗅,「首長,你喝酒了!」

卓紹華微微一闔眼,「味道很重麼?」仿佛要得到她的肯定,他俯下身,口勿上她的唇,輕輕地觸磨。

喝了酒的首長,神情、語氣,不像平時那麼收放都有分寸,難得一見的縱情放任,諸航情不自禁閉上眼。

酒的甜香,首長獨有的清涼氣息,無一不是誘惑。

她聽到兩人的心跳都是那麼有力、歡躍。「我一晚上都在等你」她有如夢囈般,撫上他的濃眉、黑眸、英挺的鼻梁,指尖停留在唇瓣上,仿佛在回味剛才的美妙時刻。

「嗯!來!」牽著她的手到門口。他帶了兩隻盒子回來,一隻是鞋盒,一隻是化妝盒。「下午買的,我告訴店員你平時愛穿休閒鞋和運動鞋,店員說那肯定穿不慣高跟,可以選擇一雙坡跟的,和裙子搭配,顏色選銀色的,這個色百搭。你很少用化妝品,又愛在室外運動,化妝品用點補水的就可以了。喜歡麼?」

這不是喜歡的問題,而是不可思議。日理萬機的首長,大白天的逛商場,而且逛的是女子專櫃,諸航驚出一身冷汗,連吞幾口口水,「首長你為什麼不叫上我?」打打掩護也好呀!

「你有那個耐心一雙雙地挑,一雙雙地試?你都是完成任務,上街買個『有』就好了。諸航,我也許不能給你最好的,但我要給你最合適的。」

寵溺的語氣,羞慚得諸航想切腹。確實,她才不願意花那個時間去做那些,那是寧檬那個花癡乾的事。

「有我這樣的妻子,是不是很沒麵子?」她過意不去地皺皺鼻子。

卓紹華鄭重地握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心口,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諸航,娶到你,不止是麵子,連裡子,我都有了。」

哎唷,這樣的話,怕是任何女人聽了都會心如琴弦,飛出快樂的音符。

諸航嗬嗬地傻笑,羞澀地抓抓頭。「首長從軍銜上,是我高攀你了。」

「從年齡上,我離你太遠。」

這是首長的心病麼,「於是,你一直叫我諸航?」

卓紹華不自然地咳了幾聲,「至少這樣感覺扯近了點。」如果也叫小諸、航航或豬,他不敢想象,大概時時會有罪惡感吧!

畫麵無聲地移動,空氣流逝得很緩慢。諸航咬了咬唇,好吧,她知道她不擅長賣萌撒嬌,可是真的很想做,哪怕是把臉丟到太平洋也不後悔,反正沒第三個人看到。

「抱我!」上前半步,她依進了他的懷中。做起來也沒那麼難呀!

卓紹華心髒微微一顫,眼底似有激烈的情感泛了上來,嘴角的笑意一圈圈盪開,下一刻,他將她整個人抱起。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等我五分鍾。」他身上不止有酒氣,還有汗味。他不可以這樣隨便愛她。

「兩分鍾。」她攥著他的一根指頭,不鬆手,仿佛分開一秒都難以忍受。

卓紹華聽到自己的每個細胞都高聲叫囂了下,渾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某一點上。他都不知是怎麼去的浴室,怎麼打開花灑,又怎麼回到了床邊,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兩分鍾麼?

沒人去計算的,夜已經被點燃了。

他好像是第一次麵對她的身體,她細致光滑、年輕的肌膚,身體上的每一個起伏。他用指頭撫遍它們,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喚醒它們,而諸航也前所未有的熱情、接納並迎合。

在融合的那個瞬間,他們不約而同失聲輕呼,睜開眼,相互凝視,他們知道,他們是彼此的全部快樂與憂愁。

接下去的一切,都是瘋狂的。

諸航感覺她的臉上、背上、月匈上,起了微微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似是昏迷了、無知覺了。突地又飄了起來,好像完全沒有重量,越飛越高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首長在喚自己的名字。

她緩緩落在地麵,枕在首長的月匈前。首長的目光亮得像是暗色中的明珠,熠熠生輝。修長的手指插進她的頭發,慢慢的下滑,落在她光滑柔軟的脊背上。

「首長,我有件事告訴你哦!」她咬著他的肩,用舌尖的舔舐和牙齒的輕啄回應他,「帆帆今天學會認數了,接受能力超快,從1到10。明天我準備往後教,再教他一些常識。」

「我不奇怪,有你這樣的媽媽,兒子肯定是個天才。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諸航拉過他的手,掰著手指玩。

「我今天替你拒絕了去美國參加圓桌會議的安排。」

「呃?」這不像首長說的話,她的工作,首長都是尊重與支持。

卓紹華沉吟了下,薄唇抿起來,「因為周文瑾也會去。」他坦盪地看著她。「我不是懷疑你,是我自己私心作亂。那個會議不一定非你不可。我不想與你分離,小帆帆更不想。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失眠。」

諸航嘴巴半張,高高在上的首長會因她而沒安全感?她想笑,卻沒成功。她的心脹脹的,「行,我哪也不去。」她啞著聲音保證。

卓紹華口勿口勿她的眉梢,擁過她,「晚安,諸航!。」晚安,親愛的。

諸航是被人踹醒的,睜開眼,小帆帆呈大字型的睡在旁邊,白白的肉肉的小胖腳抵著她的月要。首長已經起床了。她悄悄地往外挪,把整張床留給帆帆。

帆帆依然睡得嘟嘟的,小嘴蠕來蠕去,不知夢到吃什麼好吃的。

諸航對著他,無聲地狠狠取笑一番,輕手輕腳地向外走去。

卓紹華在走廊上接電話。「是的,媽媽一切都順利,向孟教授拜托過了嗯,住的地方也很好,我去看過,小區很不錯媽媽放心吧,後麵我會一直關心的。」

接完電話,卓紹華去了書房。

諸航拉開門出來,又是一個晴天,入目就是兩隻荷花缸,仿佛院裡的花草樹石,都是為了陪襯它才存在。晨光裡,睡蓮開了,一朵朵,清雅芬芳。

諸航向寧檬和小艾坦白自己已婚並生子的罪行時,兩個人的反應是一致的,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異口同聲道:你?講笑話吧,很冷哎!諸航迫不得已,把小帆帆滿月時拍的全家福拿了出來。

s的?小艾半信半疑。

寧檬不出聲,她見過卓紹華,當時也感覺到他對豬是不同的,但她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因為豬有周師兄。

信不信由你們,反正這是事實,我交待完畢。諸航一屁股坐下。

寧檬和小艾交換了下眼神,兩堂會審:什麼時候舉行婚禮的?

婚禮?諸航哈地笑了一聲,你們說那種像木偶似的被人牽來牽去表演的婚禮,我發瘋才去做那事。我和首長有走法律程序,不是非法同居。

寧檬與小艾鄙夷萬分:切,沒婚禮,還叫結婚?你見不得光麼,就領個證,哪天離了,別人都不知你們曾經婚過。

呸,兩隻黑烏鴉,誰會拿結婚當兒戲?臉發燙,這話講得有點底氣不足。

不是兒戲,還是正劇?寧檬和小艾齊聲譴責,連好姐妹都瞞著,鬼才知道你在唱哪一出?

事實勝於雄辯!諸航得意地獰笑。

諸航真心的對那種招搖的婚禮無感,新娘一套一套的換禮服,新郎被人拚命灌酒,昔日的哥們姐們,一會想一個花樣整人,她看著都心戚戚的,這哪是婚禮,實在是賣力娛樂大眾。

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何必跳著唱著告訴別人?別人對這感興趣才怪呢!

諸盈頗有微詞,她覺著這多少是個遺憾,但小帆帆都大得可以做花童了,諸航和紹華兩人都是軍人,再舉行婚禮,好像有點不妥。她看著諸航,有些自責。幸好紹華珍愛諸航,她說服自己,婚禮是個鋪張的形式,不重要的。

周六是個大晴天,一早晨,太陽就像個大火球掛在東方,蒸得地麵都明晃晃的刺眼。勤務兵一早給院子、花草灑水,呂姨在廚房裡揮汗如雨地做早餐,說氣象員預報今天氣溫要達到三十八度,大家要做好防暑降溫。

卓紹華換了件簇新的軍裝,他上午要去機場接英國軍方代表團。

他有些內疚地看諸航與帆帆在搶著背《九九歌》。在諸航嘻笑誘哄下,諸航領著背兩遍,長長的兒歌,帆帆居然就能從頭背到尾。不是不欣慰的,不是不窩心的。

諸航一件大大的t恤,下麵是寬鬆的中褲,短發飛揚,他想著晚上她要穿上裙裝、化上淡妝,臉上堆滿笑,與一群衣香麗影一起,聽著她不熟悉的話與事,她會不會茫然無措呢?

她以卓紹華夫人的名義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他該陪著她,守護她,寸步不移。

可是-----

「諸航,」他叫過她,她回過頭來,「如果晚上有什麼委屈或者別的,回家後雙倍還給我。」雖然歐燦也會過去,但他清楚媽媽不是一個好的陪護者。

諸航納悶:「我們家出禮金了麼?」

「出了。」這孩子不明白那種場合,是一個個的圈子,界限非常明顯。

「出了禮金,那就不是白吃白喝,不怕的。」諸航滿不在乎的笑,又忙著和小帆帆玩去。

他扌莫扌莫鼻子,失笑出聲。也許是他多慮,在諸航的目光中,她看到的世界和他所看到的,是不同的。

卓紹華有點誤會歐燦了。對於諸航參加婚禮這事,歐燦挺上心。下午就帶了個化妝師過來了,指導諸航化妝、打扮。

她是卓夫人,諸航是小卓夫人,一筆寫不出兩個「卓」字,心裡再不滿,出了門,就是一張臉。

她要諸航先去泡個澡,她帶了玫瑰精油過來,滴在浴缸裡。她不贊成女人用香水,那種香太刻意,而且有些人對香水敏感,嗆得別人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自己也難堪。精油融進水裡,滲透進肌膚,散發出來的就是天然的體香。

她掐著鍾表看時間,諸航想敷衍都不行,直到諸航泡得真像隻皺皮豬,才讓她出來。諸航還洗了兩次頭,修了指甲和眉毛。

諸航的裙子和皮鞋,歐燦勉強接受。化妝前,歐燦讓諸航稍微吃點東西,她說晚上是西式酒會,但絕不可以隨便不顧形象地吃,一切隻能點到為止。現在墊下肚,免得到時太餓會失態。

諸航心裡嘀咕,這禮金出得真冤,連飯都不讓人吃飽。她看著歐燦,怎麼看都像《亂世佳人》裡赫思佳家中那個胖得像隻圓桶的黑人女傭。赫思佳去參加宴會,女傭就是瞪著眼睛在一邊這樣吆喝的。

帆帆對歐燦意見也很大。他想找媽媽玩,歐燦直著嗓子讓唐嫂把他抱走,不要他打擾媽媽。

諸航在餐廳墊肚子時,帆帆才見著媽媽,他很認真地告訴媽媽:他不喜歡奶奶,很不喜歡。

諸航想附和,但想想這不厚道。她告訴帆帆,別人在做事時,其他人是要尊重。帆帆不明白,小臉板著,飯都沒吃。歐燦和諸航出門時,他伏在唐嫂的肩頭上,假裝看著屋簷上的一片瓦,沒揮小手。

「帆帆真的要好好教育,一點禮貌都沒有。」歐燦站在荷花缸邊,她今天穿了件淺紫的禮服裙,比平時的正裝輕鬆許多,但神情還是端得高高的。

「不會,我們教育很成功。」這點,諸航非常自戀。

「是麼?」歐燦緩緩地側目過來,「如果媽媽想成為孩子人生的啟蒙老師,我認為她至少行為端莊、道德高尚。」

諸航笑了。

「我說錯了?」

「特蕾紗修女和聖女貞德,全世界公認她們行為端莊、道德高尚,可惜她們不生孩子。」

歐燦臉立刻就青了,嘴唇抿得很緊。

諸航沒心沒肺地看著她。

於是去酒店的一路,歐燦一直正襟端坐,正眼都不看諸航。諸航悠哉地看著街景,行人在路上流汗奔波,她在舒適的車中吹冷氣,她非常感恩。

司機下來開門前,她朝諸航投來凜冽的一瞥,「記得我叮囑你的麼?」

「要不你再重復一遍?」歐燦緊張的樣子,讓諸航想笑,她忍不住逗她道。

歐燦心口泛上一股腥甜,她閉上眼,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

「夫人,李大使在門口呢!」司機提醒道。

歐燦慢慢睜開眼,從包裡掏出化妝鏡,檢查了下儀容,這才高貴優雅地下車。諸航從另一側下來,她好奇歐燦晚上上床時,在大首長麵前,是不是也表現得這麼完美無瑕?時時戴著個高帽子,不累麼?

「你還站在那乾嗎?」歐燦見諸航沒動彈,壓低音量催促。

善良的諸航不想再刺激歐燦的神經,她好心地說:「我們分開行動,假裝不是一塊來的。」

歐燦身子晃了晃,差點暈過去。她更想假裝不認識這個眉眼飛舞的女子,可以嗎?

諸航識相地走過來,鞋跟的高度正好,她走得挺自如。李大使與夫人正與賓客寒暄,抬眼看見了歐燦,忙迎過來。

李大使說道:「卓夫人,今天天氣熱,讓您受累了,路上沒堵車吧!」

歐燦淡笑,「挺好的。」她朝在花門下站著的新郎新娘看了看,禮節性地誇道,「新娘真漂亮!」

李夫人謙虛道:「再漂亮,也比不上佳汐呀!我記得紹華的婚禮,當沐教授挽著佳汐出來,我們都驚呆了,真的是個天仙般的人兒,和紹華如一對璧人。」

「咳,咳!」歐燦捂著嘴巴清咳。

「卓夫人不舒服?」

歐燦飛快地看了下諸航,諸航微笑地站著,不言不語,像個懂事的小姑娘。

「這是?」李夫人神情一僵,她似乎已猜到一半,但她不敢確定。

「紹華的愛人諸航。」歐燦無力地介紹。

李夫人笑容都扭曲了,「嗬嗬,歡迎真年輕呀!」她求救地看向李大使。

李大使也是無地自容。

救場的是諸航,「天氣這麼熱,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好,好!」三人意見一致。

「你玩得開心點。」李夫人說道。她有聽說紹華為一個女人背了個處分,她們想那女子至少要勝過佳汐雙倍,不然不值得。可諸航看上去剛出校門,還帶著學生的稚氣,不能算個成熟的女人,所以她剛才有看到諸航,都沒往紹華那邊想一下。

諸航不介意,她也認為佳汐是個大美人。首長現在都這麼帥,幾年前,應當更帥。兩人站一塊,必然賞心悅目。人要尊重事實,不要歪曲。那時的她,還像個假小子呢,情和愛,於她來講,是非常遙遠的事。她和佳汐是無法比較的,現在,她活著,佳汐已成灰,誰更快樂、幸福?

歐燦在大廳外遇到了熟人,停下打招呼。諸航自己先溜進了大廳。

大廳布置得華麗至極。新郎、新娘都在國外,婚禮非常的西化。正中是個巨大、金碧輝煌的舞池,新郎與新娘要在這裡跳第一支舞。圍繞著舞池,白色的圓桌上都擺有插著白花的花飾,從天花板落下來的白紗仿佛一條條珍珠項鏈。在台子上,身著燕尾服的樂隊正在檢查樂器。兩位蛋糕店的店員站在椅子上,替八尺高的蛋糕插上最後幾株糖衣製成的玫瑰。到處都有花朵的香味,到處都是人。

諸航偷笑了,布置這一切得多長時間,計劃單得寫幾頁,她和首長逃掉了這個痛苦的過程。

每個賓客的位置都是預先安排好的,名單的禮帖就擱在桌上。諸航一張張找著。

「小姐,你需要幫助麼?」侍者看她東張西望的,忙跑過來。已有其他賓客看向諸航了,低聲發問這張新出現的麵孔是誰。

「不需要,我會替她領位。」一個低沉的男聲插了進來,用英文。跟著,諸航的月要間多了隻手臂。

「別動,親愛的。目標已出現,向左轉,九點鍾的方向。」帶有古龍香水的溫熱氣息朝諸航的頸間拂來,諸航怕癢的把頭往後仰去,「別鬧了,西蒙。」

西蒙碧藍的眼眸定住,眼角徐徐上挑:「親愛的,你一點都沒變,還是和從前一樣沒趣。」

「你怎會在這?」諸航不著痕跡地把西蒙擱在月要間的手挪開,與他保持安全的距離。西蒙是美國籍,卻是一幅典型的歐洲貴族樣,金發碧眼,迷人的微笑,風度翩翩的舉止。誰知道這幅皮囊下包裹的是顆「腐爛」的心。他的夢想是買一座全世界最大的酒莊,釀出最醇的美酒,和各國的美女縱情狂歡。諸航和他共事幾個月,由於年紀相當,比其他人稍微熟稔些。但諸航有點嫌棄他輕浮,也許是東西方文化不同,西方人肢體語言豐富,東方人內斂含蓄。工作完畢,他什麼邀約,諸航一律拒絕,哪怕是去健身。諸航與他的金錢觀也有差別。西蒙是完全的利益主義者,一切用錢說話。

西蒙反問道:「你怎麼也在這?」

「我來參加婚禮。」

「我也是。」

諸航吃驚了,她記得西蒙從沒來過中國,才會追著她打聽神秘的東方有多神秘。「你是哪邊的客人?」

西蒙碧藍的雙眸泛出瀲灩的光澤,「哦,我是女方二姨媽的三姑姑的四舅舅的五表弟的朋友。」

「你挺入鄉隨俗呢!」諸航噗哧笑出聲。

「那當然,我一向隨和。」西蒙自戀地挑挑眉梢,「老實交待,我是看見你才進來的,反正沒人查問,我蹭一頓,別出賣我。」

「那你是來中國旅遊?」諸航察覺很多人都在看著他們,忙拉著西蒙到角落坐下。那裡有一張附加的餐桌,以防客人多出來才設的,沒有名單,也很隱蔽。

西蒙攤開雙手,委屈道:「算是吧,也想過來看你。你離開莫斯科時,都沒和我打招呼。」

「任務緊急,來不及!你在維和小組的工作也結束了?」

「徹底結束,我和美國政府說了再見。現在我是自由人,想在哪就在哪。」

諸航才不信他的話,必然是哪家出的價高於美國政府,打動了他。她皺皺鼻子,「準備在中國呆多久?」

「聽你安排。」

「呃?」

「不是講中國人好客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個洋鬼子,功課還真做得不錯。諸航爽朗地說:「那我明天帶你四處轉轉,後麵我就沒空了。」

西蒙點頭,豎起手指,「ok!你的少將呢?」

「他今晚有事。」

西蒙遺憾地聳聳肩,「挺想和他打聲招呼的啊,」他的眼睛陡地晶亮,「美女!」

諸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世間,真的有種女子,哪怕蓬頭拓麵,哪怕素衣簡履,往那一站,就能使星光黯淡。地攤上一件幾十元的t恤,套她身上,就是華服。

一件剪裁極普通的淡藍齊膝裙,沒有一件首飾,甚至連頭發都剪成了極方便梳洗的短發,神情疏離清冷。對於別人的招呼,淡淡回應。即使這樣,誰都無法忽視她如畫的眉目、絕麗的容顏。

諸航記憶裡能翻出來與之匹敵的,就是佳汐了。

西蒙看得兩眼發直,諸航打趣道:「要不要去搭個訕?」

西蒙搖頭,「我討厭這一類的冷美人,逗半天,都不露個齒,累!還是火辣熱情的可愛。」

賓客來得差不多了,樂隊開始演奏。理查德的《夢中的婚禮》,旋律雖然簡單,但卻非常應景。司儀出來讓大家入座,婚禮馬上就要開始。

歐燦和幾位雍容華貴的婦人被安排在最中間的圓桌,眾星捧月般。歐燦看了看周圍,沒有找到諸航,她看到了那位美女。

諸航似乎看到兩人輕輕點了下頭。

音樂繼續演奏,電影《睡美人》的主題曲,大廳內側的大門打開,伴娘們開始往前走,新郎與證婚人已站在了台上。

新娘出來了,拖著長長的婚紗,月匈前的捧花潔白鮮艷。

諸航倏地一抖,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她實在受不了這麼隆重而又神聖的場合,不知道小艾結婚時會不會這樣。她祈禱千萬不要,她怕笑場。

西蒙也不是個能夠嚴肅的人,兩個人就在角落裡閒聊,看著證婚人證婚,新郎新娘立下誓言,然後共舞,然後宴席開始。看來大家都在家裡墊了肚,真正動筷子的人很少。大家一個勁地喝酒、敬酒。

歐燦這桌,無疑是敬酒最多的。歐燦端起酒杯,透過紅色的汁液,看著舞池中跳舞的人,心裡麵微微的發澀。紹華與佳汐婚禮那天,也是賓客如雲,軍界的、學術界的、藝術界的名流都到了,晏南飛喝了不少的酒,卓陽還唱了歌。她與卓明領著佳汐與紹華向賓客敬酒,每個人看向他們都是羨慕的。她是那麼的開心,心想著要是佳汐早點給卓家生個孫子,那人生真的沒什麼遺憾了。

唉!誰又能猜測到上天的安排!歐燦閉上眼睛,咽下一口澀澀的乾紅。

又一支舞曲響起,西蒙按捺不住,站起來,對著諸航,風度翩翩做了個邀舞的動作。諸航壓著音量警告:「我會把你腳踩爛的。」

「被你踩,我是幸福的!」西蒙不肯收回手,含情脈脈地凝視著諸航。同桌的人都鼓勵地看過來,有一個說:「去跳吧,又不是比賽,如此良宵,開心就好。」

諸航的小眼神都要殺人了。她領教過西蒙的賴皮,現在又是這樣的場合,她是那麼不情願地把手重重地甩向西蒙。西蒙溫柔地握住,「親愛的,相信我!」

兩人步下舞池,柔情款款的慢三,會不會跳,都沒什麼,隨著節奏慢慢移動就可以。

「我很懷念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西蒙說道。

諸航僵硬地彎彎嘴角,「我隻珍惜當下,從不留戀過去。」

「你冷情得不配做個女人。」西蒙藍眸泛著幽怨的波浪,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大海。擱在諸航月要間的手一使勁,諸航栽進了他的懷中。他俯身過去,似乎要親口勿諸航。

諸航抬腳欲踢人,音樂戛地停了。西蒙溫柔地攬著諸航,諸航掙脫開,「抱歉,我要去和婆婆打個招呼。」

「婆婆」西蒙念叨著這兩個字,意味深長,。

歐燦臉上飄盪著和煦的春風,眼中卻已冰天雪地。她看到諸航了,當然也看到那個像隻花狐狸的外國男人。不知道紹華看到這一幕,還會怎樣維護諸航。

「阿姨!」

歐燦抬起頭,假裝沒看到一米外的諸航,她全部的目光都給了端著酒杯走過來的漂亮女子。

「啊,小暉!」

諸航訝異地發現冷美人也會笑的。隻是諸航看到美人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手指隱隱地顫抖。她是太緊張還是害怕歐燦?

其實歐燦笑得很慈祥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我和新娘是高中同學。」

「哦,我都忘了李大使在浙江呆過幾年。那今晚你們要好好的鬧一鬧了。」

「嗯。阿姨,應該去您家向您道聲謝的,姐夫替我把什麼都安排得妥妥的。」

「應該的,一家人呀!以後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給阿姨打電話。」

「好的,阿姨。我敬你!」冷美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真是令人嫉妒,連喝酒的姿勢都那麼美,仿佛一曲李清照的小令。美人輕聲道謝,轉身回桌。她看到了諸航,淡然頷首。

歐燦沒有介紹諸航認識美人的意思,隻是把諸航向同桌的人介紹了下,諸航乖巧地叫了一遍,敬了一圈酒。然後,歐燦打發諸航回桌,她也隻字未提西蒙。

西蒙已經不知蹤影,在諸航的餐巾上畫了個電話、一個口勿痕。

直到席散,諸航都在觀察冷美人。她並不與同桌的人交流,偶爾抬頭看看新娘,其他時間便安靜地坐著,從不動筷。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

歐燦將她送回四合院,沒有停留,直接回去了。

唐嫂和呂姨繼續在追婆媳劇,孤單的小帆帆抱著個變形金剛坐在沙發上自己玩。諸航沒敢驚動他,悄悄回臥室先洗澡。洗好出來,她打了通電話給寧檬,八卦兮兮地告訴她,自己今天看見了一位超級大美女。

寧檬懶懶地喔了一聲,「美女又怎樣,也會有黃臉婆的那一天。」

「你被啥虐了,苟喘殘吟的!」

「沒。你給我打電話就這事?」寧檬似乎想掛電話了。

「還有件事,我倆給小艾買張床吧!」這事,諸航想了好幾天。

「有人送了。」

「誰呀?」

「小艾不肯說,貴著呢,四萬多。」

諸航嚇了一跳,四萬多的床誰敢睡,那不得供著,「真的假的?」

「你來看看不就知了,掛了哦!」

諸航對著手機嘀咕著,房門從外麵被推開了,「夫人真的回家啦,帆帆沒有說錯!」唐嫂抱著帆帆走了進來。

帆帆指指燈,「媽媽開燈了!」

「壞家夥,你原來一直在監視著媽媽呀!」諸航抱過帆帆,埋在他脖間蹭了蹭,又咯吱了他幾下。

帆帆咯咯笑著,頭直甩,「媽媽,不弄,不弄。」

「就弄!」

兩人鬧了一會,諸航讓唐嫂去休息,把帆帆抱上了床。「帆帆,媽媽今天不做事,我們一起睡覺覺,不理爸爸。」她很內疚把帆帆一人留在家。

「媽媽最好!」帆帆樂得眼都成了一根線,連忙滾到床最裡側,「媽媽睡!」他一躍身,拉過被單,給兩人都蓋上。「媽媽,香香哦!」他撲進諸航的懷中。

諸航樂了,隻有在帆帆眼中,自己才是世間最好最美的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媽媽,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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