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習習穀風,以陰以雨(2 / 2)

加入書籤

這孩子,永遠都是個急性子!卓紹華捏著紙條笑了一會。

梳洗好,換了衣服,打開門。住在後排的鄰居來串門,他們家也有一個孩子,比帆帆小一點,還養了一隻雪白牧羊犬。他家阿姨愛做西點,烘的杏仁餅乾特別香脆,給帆帆帶了一袋。帆帆左手一隻,右手一隻,嘴巴裡還含著一隻。牧羊犬可能覺得帆帆太貪心,追著帆帆的小手。帆帆把兩隻手舉得高高的,匆忙咽下口裡的餅乾,又把左手的塞進嘴裡,鼓著小嘴嚴肅地對牧羊犬說:「這個是爸爸的!沒有啦!」左手張得大大的給牧羊犬看。

卓紹華看著,不禁笑出聲來。

帆帆小火箭似地沖過來,把餅乾塞進他嘴裡,要他抱著,親了又親,才罷休。卓紹華頻頻點頭,「好吃!」帆帆小臉綻出了一朵花。但花朵很快又凋謝了,他告訴爸爸,媽媽出去沒有拿電腦包包,也沒拿旅行箱。在帆帆的眼中,諸航拿電腦包包,是出去上班,提旅行箱是出差。如果兩者都不拿,那諸航就是出去玩。媽媽出去玩,卻不帶上他,他很難過。

卓紹華刮了下兒子的小鼻子,「帆帆不想和爸爸在一塊?」

帆帆連忙擠出一臉「媚笑」:「我最愛爸爸。」

「壞家夥,不要輕易用『最』這個詞。」卓紹華心想,等到某一日,帆帆大了,遇到心儀的小姑娘,那時他說的「最」才是出自真心的。有了比較,就有輕重,人心是偏的,也是小的。

呂姨給卓紹華張羅午餐,順便匯報了下最近的支出。

「為什麼要刷牆?」卓紹華不解。天氣這麼熱,又不過年又不過節。

呂姨嘆口氣,指著帆帆,「帆帆告訴爸爸,牆上有什麼?」

帆帆驕傲地回答:「魚!」說完,拖著卓紹華手就往外拉。

站在牆壁前,卓紹華眼中掠過巨大的驚喜,「這都是帆帆畫的麼?」

帆帆用力地點頭。

卓紹華激動地把帆帆舉得高高的,「帆帆,你真的是上天賜給爸爸最好最好的禮物。」

帆帆仰起小臉,他看到雲,看到屋頂,抬手能碰到樹葉,他,笑得更歡了。

「餵,你第七次看表啦!」寧檬看不下去,在桌下狠狠地用她的高跟鞋踢了諸航一腳。「知道你表貴,沒必要這樣顯擺,行不行?」

諸航破天荒地沒反駁,她今晚心情好,不和寧檬計較。

又一批同學過來,看著諸航,先是一愣,然後誇張地叫道:「真的是諸航?天啦,都認不出來了,女大十八變。」

諸航剪了個新發型。她和寧檬很早就過來陪小艾化妝,兩個人知道她不是坐得住的人,於是慫恿她順便也把頭發修一修。理發師端詳了她一番,琢磨了下,剪刀刷刷,舞得人眼花繚亂。等諸航睜開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有點驚喜。那一頭不馴服的頭發,變俏麗了、柔順了,不僅配她的臉型,還不削減她原先的氣質。

她穿的是上次買的那條杏色的連衣裙,腳上是首長買的坡跟鞋。

小艾漂亮是因為她今天是新娘,寧檬漂亮是因為她原先是個美人胚子,諸航卻讓大家狠狠地驚艷了一把。

小艾和師兄在飯店訂了二十桌喜宴,雙方的親戚都太遠,沒到場,就來了雙方父母,其他的就是兩人的同學和現在的同事。

這真的是當年那個打起籃球來不要命的假小子?北航的哥們麵麵相覷。

馳騁的,特別是馬帥的秘書,遙想起諸航參加《儷人妝》的訪談時那副壯觀的打扮,頻頻咂嘴。

被人這樣誇著、打量著,諸航不習慣地羞澀了,也不知回什麼好,就跟著笑。突然想起,這幅樣子,首長看到不知會是什麼表情。時間走得真慢,儀式怎麼還不開始,她又偷偷看了下表。

「男朋友的功勞?」一顆心被震得怦怦直蹦的某男生朝諸航前後左右看了看,試探地問。

寧檬接過話:「死心吧,結婚幾年了,孩子都能做花童了。」

劈哩啪啦,心碎了一地。

「乾嗎和別人說這些?」等同學走後,諸航小聲嘀咕。她不願首長被別人評頭論足,不願小帆帆被別人追根究底,不願兩人的結合被別人捕風捉影。也許這才是她獨自赴宴的真正原因!她和首長、帆帆的故事太另類、太長,說了別人不一定理解,她也不期待別人的理解。

寧檬斜睨著她:「乾嗎,你想裝未婚女子再開第二春?」

諸航作勢要撕寧檬的嘴,寧檬躲著、笑著,鬧了一會。

主持人宣布婚禮儀式開始,新人進場。音樂聲中,小艾和師兄都縮著脖子,生怕那些灑出來的五花八門的彩條、禮花噴到眼睛裡。兩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後麵拉新娘的裙擺,走得顫顫微微。小女孩裙子長,走到半截,踩著裙擺,往前一摔,哭了,小男孩傻傻地立在一邊。眾人哄笑。

馬帥和新人的父母相繼地祝詞,切蛋糕、交換戒指、開香檳。

小艾又是哭又是笑,和其他幸福的新娘一個傻樣。師兄溫柔地親口勿她,向眾人許諾一輩子照顧小艾、珍愛小艾。

寧檬哭得唏哩嘩啦,狼狽地跑向洗手間。

諸航不放心地追過去,洗手間的門關著,寧檬哽咽著讓諸航在外麵等會。

諸航在洗手間外轉著圈,聽到門開的聲音,她抬起頭,原來是男洗手間的門,出來的是馬帥。

兩人就在入席時彼此點了下頭,沒說話。馬帥一身莊重的打扮,很像德高望重的長輩,領帶都是深色係的。他證婚時,諸航悄然巡睃著他和小艾的互動。小艾挽著師兄的胳膊,看著他的目光敬重而又崇拜。

「新郎新娘開始敬酒了,二十多桌呢!」馬帥說。

諸航笑,「是,得折騰好一會。馬總,最近好麼?」

馬帥把頭發往後擼了擼,「忙,特忙。對了,那筆款子你收到沒?」

「什麼款子?」

「遊戲編程的啟動資金呀!我想,你總得要買買資料書、軟件呀、添台電腦什麼的,我讓財務往你卡上打了筆錢。」

諸航心裡罵道:奸商!生怕她不認賬,先用錢拴著。「忙什麼,合同都沒簽呢!」

「轉讓費肯定會讓你滿意的,我們之前可是有過良好合作。有什麼進展,打電話給我!嘿嘿!我進去打個招呼就走了,晚上還有個應酬。」馬帥擺擺手,撒著歡,瀟灑去也。

諸航沖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拳。

寧檬出來了,重新補過妝,就眼睛有點微紅。

小艾又換了套禮服,正被師兄的哥們鬧著點煙。小艾敬煙,點一根被吹一根,打火機都按不出火苗來了,還是沒點著。那幾個哥們笑得賊兮兮的。小艾可憐巴巴地向師兄求救,師兄被灌得不少,目光都在打飄。

「這幫家夥----」寧檬騰地沖過去,一把拽住那個吹得最起勁的,把他的嘴巴捂住,鼻子再捏住。「小艾,點煙!」

香煙終於點燃了。

寧檬鬆開手,那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回過頭,叫了一聲,「是你呀!」

寧檬眨眨眼,「我們認識?」

那人嗬嗬笑了笑,「你是成功的女朋友吧,我叫顧晨,和成功是同事。有次在海鮮餐廳看到你們,沒過去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寧檬臉突地一板,「誰告訴你我是成功的女朋友?」

顧晨張口結舌,給寧檬憤怒的語氣給驚住了。「我我以為」

「你以為就到處胡說,你是長舌婦麼?」寧檬氣得直抖。

「哈,得罪美女啦,快道歉!」師兄的哥們連忙打圓場。

顧晨訕訕地陪著笑,寧檬身子一扭,看都不看,坐了下來。

「我們一起來拍照!」小艾說道,朝諸航詢問地看了一眼,用唇語問道,「咋回事?」

諸航攤開雙手,她也覺著寧檬的火發得莫名其妙。

攝影師過來,幫三人拍了一張合影。寧檬笑得很牽強。

小艾和師兄繼續敬酒去了,寧檬埋頭吃菜,假裝看不見師兄的幾個哥們對她指指點點。

席散,小艾悄悄拉過諸航,讓她送寧檬回去。「她心裡不好受,我們都結婚了,她還沒個著落。」小艾永遠都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諸航卻不這樣認為,寧檬的歷任男朋友可都是她甩人家,要是她想結婚,都結n次了。美女的目光總是很高很遠,豈不知很高很遠的是雲端,上麵不住人的。「新婚快樂!」她向小艾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寧檬開車來的,她說不想開了,想走走。說完,她徑自走了,紅燈停,綠燈行,從馬路走到小胡同,又從小胡同走到了大馬路。

隨著人流出來的顧晨,目送著寧檬的身影,撇撇嘴,這妞可真是個狠角色。

諸航跟在寧檬後麵,這條路她不熟悉。兩邊是高高的真正的石頭砌就的西式建築,樓房並不高,但是風格厚重堅實,石塊粗獷方正。馬路上車輛很少,路燈黯淡得不像是繁華的都城,隻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在鋪著方磚的人行道上的回響。

「周師兄給小艾送了一套英式茶具,西單商場買的,非常名貴。」寧檬突然扭過頭說道。

諸航微閉了下眼睛,睫毛的投影落在臉頰上。

「他其實是個非常高傲的人,和我們幾乎都沒說過幾句話。送這麼重的禮,是因為你。」寧檬喘了一口大氣,苦笑著,「他是個傻子,你都結婚了,有了孩子,還討你什麼歡喜呀!我也是個傻子,堵什麼呢,氣什麼呢,純粹是自作多情、自尋煩惱。」

「是成功麼?」諸航輕輕問道,想不到寧檬陷得這麼深。

寧檬沉默。

「如果是他,」諸航仰起臉,對著夜空咬了咬唇,「我說,他是真的在意你了。」

「豬?」寧檬握住了諸航的手,她聽不明白她的話。

「拒絕不代表是不在意,而是他想得遠想得深。相似的人適合一起嬉鬧,互補的人適合一起變老。嗬,這樣的話,不是我的原創,是我在哪裡看到的。你和成功都是很容易喜新厭舊的,心總是不肯安定。況且成功那樣的家庭,還會抹滅你的性格,讓你不能正常呼吸。」

「成功和首長的家庭不是相似麼,你能,怎麼就見得我不能?遇到對的人,我會改變的。」寧檬說。

諸航挫敗地抓抓頭。骨子裡的東西是天性,環境的變化,會壓製一時,但遇到情況,還是會原形畢露。

寧檬突然輕抽一口冷氣,「豬,難道你過得不幸福?」

「我們在談你,不是說我,好不好?」諸航叫道。

「你的婚姻那麼突然,說實話,到現在我都不能接受是你會做出一夜情的事。你和周師兄是那麼合適。」

諸航翻了個白眼,「那你是想促使我和他復合?」

「呸,我才不會乾破壞人家家庭的事。周師兄以後會找到一個比你好一萬倍的,到時讓你酸死。」

諸航樂了,她很期待那一天。「你呢,想找個啥樣的?」

「找個地喝一杯去?」

「別作踐了,給我打電話吧!我家還有哇哇哭的孩子在等著呢!」她答應早點回家陪首長的。

寧檬鄙視她見色忘友,不太情願地被諸航押回公寓。

諸航準備打車回家,發覺小區附近有家銀行,她想起馬帥講的話,奔著取款機跑了過去,她要看看馬帥打了多少錢到卡上。

奇怪了,這個時點,銀行內外燈火通明,穿製服的職員進進出出。

「對不起,係統出現了故障,我們正在修理,請明天再使用。」職員抱歉地對諸航說。

「故障?」諸航把錢包放回包包。

職員一臉憂愁,「突然就癱瘓了,工程師正在檢查,有可能是病毒入侵,到現在原因還沒找出來。」

諸航同情地嗯了聲,有可能是惡作劇,這樣的事,她就乾過。她沒久留,攔了車回軍區大院。

主臥室裡所有的燈都開著,映得院子裡花花草草顧影生情。

「帆帆,咱們別畫畫了,睡覺,好不?」唐嫂說道。

「不好,我等媽媽一起睡。」帆帆回道。

紙張嘩啦啦翻動的聲音。

「帆帆是男子漢,不可以再和媽媽一起睡了。」

「爸爸也是男子漢,他和媽媽天天一起睡。」小小的抱怨。

諸航仰天長嘆,神啊!迅速地推開門,兩張臉一同朝外轉了過來。

臥室裡新添了一張小書桌,桌上擺放著各式的水彩筆還有厚厚的一疊畫紙。

「媽媽,爸爸買的!」帆帆抱著諸航的腿,歡喜地要她過去看。

唐嫂還不自然地站起來,不敢看諸航,「吃過午飯,卓將帶著帆帆上了趟街,買了一堆東西,我沒跟去。回來後,帆帆就吃了個飯、洗了下澡,趴在那畫了一晚上。」

她和呂姨長籲短嘆了一晚上,這算什麼呢,帆帆咋踩著佳汐的腳印了,諸航該多傷心。卓將到底是男人,大大咧咧,顧著為孩子高興,沒想到諸航的感受!

「首長呢?」諸航的頭像千根針在刺,無法形容,麻麻的疼。

「部裡來了電話,急匆匆走了。他給你留了個條,說在老地方。」唐嫂回道。

「好的,謝謝唐嫂了,你去休息吧!」

唐嫂看看她,想出言寬慰幾句,想著不合適,嘆了口氣,帶上門走了。

快樂的帆帆著急地要媽媽蹲下來看他的畫。他畫了一隻狗。這隻狗體積龐大,雖然四條腿有點淩亂,但總體能分辨出來,輕昂起來的頭,兩隻眼睛,呼出來的氣,帆帆居然還知道配了背景,圓圓的,大概是太湖石,上麵幾根線,是石後麵的樹枝。

一個還不滿二周歲的孩子,沒有老師的指點,沒有臨摹過,就憑一雙眼睛,一點想像,畫出這樣的一幅畫,諸航不得不接受「天賦」一說。

意大利有一位神童畫家,五歲的時候隨父母去港口玩,他被出海的帆船和天上的雲吸引住了,他站在那,一個多小時沒動彈,回來後,他向父母要求買畫筆買畫紙。接著,他畫下了他人生的第一幅風景畫。十歲那年,他在羅馬開畫展,全國轟動。

帆帆也是一位畫壇神童麼?是因為遺傳還是別的?

諸航托著頭,她有點暈,那種蒼白慌亂的無助感又泛上來了,四肢冰涼。

「媽媽?」媽媽為什麼不說話,帆帆皺起了小眉頭。

「媽媽有點累,進去休息會。」

帆帆一聽,連忙牽著諸航的手,緊張地往裡走去。

首長在諸航早晨寫的紙條後麵留了言。

「諸航,小艾的婚宴一定很熱鬧吧,好久不見的同學再次聚會,有很多很多的話聊,是不是?可惜我和帆帆被你隔絕在外,不能分享你的快樂。我和帆帆都表示嚴重的抗議,所以以後要全部說給我們聽!發生了一起突發事情,我趕去處理,今晚估計又是無眠了。出門的時候,我抱了又抱帆帆。其實我想抱你,你不在,我隻好抱他。他是你生的壞家夥,抱他,就像抱你。知道嗎,你的來到,總是帶給我太多的驚喜與感動。諸航,天氣一天天涼下來,等我把手裡的事告個段落,我們去度個小長假,我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告訴你!這一次,就我們兩個人,噓,別讓帆帆知道!紹華!」

帆帆踮起小腳,頭伸得像長頸鹿,拽著紙條,他也要看。諸航把紙條一折,藏到身後。

帆帆越發覺得好奇,烏黑烏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諸航:「媽媽,讀給帆帆聽!」

「就不讀。」這次沒你的份,哼,誰讓你壞的!

「媽媽好!」帆帆咪咪笑,撅起小嘴主動親諸航。

諸航享受著兒子的獻口勿,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那帆帆答應媽媽,咱們以後不畫畫,媽媽就讀給帆帆聽?」

帆帆咬著指頭,認真考慮了下,扌莫著諸航新剪的頭發,說道:「帆帆畫媽媽,不畫狗狗。」

哇哦,狡猾的壞家夥,這算讓步麼?諸航又好氣又好笑,但她不舍指責帆帆,也不願往深處想。她命令自己要相信首長,不管是什麼情況,首長都會給自己一個解釋的。

首長不粗枝大葉,不會欺騙她,肯定的。

在她和首長的感情歷程裡,起初她是被動的,但不代表她體會不出首長對她的珍愛和寵溺。

尤記得,在那個小公寓,首長高大的身子欠下來,替她搬床、整理屋子。新年時,陪著她擠地鐵,去看電影,吃川菜,送她禮物。在她受成瑋奚落時,那麼的嗬護著她,為了哄她開心,手把手地教她打槍。知道她想家,不吱聲地接來爸媽。當她的身世被揭穿,他眉頭都沒皺,把她抱在懷裡,一肩扛起所有的風雨。黑客事情時,他為了她,第一次失去理智,以公謀私來保護她所以她在一夜間長大,懂得了首長深厚的愛,也有了無限的勇氣來回應首長的愛。

假使沒有經歷這些,今天,諸航可以篤定自己或許在哈佛,或許在別處,和首長早就沒有一點交集。

諸航抿緊嘴唇,屏住呼吸。如果生命裡沒有首長,現在的她已無法想象會是怎樣的境況。

一路走來,不容易,她必須要珍惜。是的,要珍惜,不要輕易被猜疑所擊倒。諸航一次次梳理記憶,緩緩籲出一口氣。

「壞家夥,雖然你給了媽媽的一掌,讓媽媽毫無防備。但是我是媽媽,我原諒你。」在熄燈躺下時,諸航大度地對帆帆低聲說道。然後她又對帆帆威脅道,「如果你再氣媽媽,媽媽就生個小妹妹,以後不疼你。」哼,看誰狠!

睡夢中的帆帆還在惦記著紙條,「媽媽讀!」小嘴嚅來嚅去。

第二天早晨,呂姨布置餐桌時,小心翼翼地問諸航:「卓將昨晚沒回來麼?」

諸航點點頭。

「都好幾個晚上了,以前從沒這樣過。」呂姨小聲嘀咕。

諸航沒接茬,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台上擱著的一盆蝴蝶蘭凋謝了。紅白黃三種顏色,呂姨買回來的時候,每種顏色都開了八朵,現在除了紅的還有七朵,其餘的隻有一兩朵了。這種花很嬌艷,比一般的花兒要漂亮得多,然而生命周期卻很短,才兩三個月,不能見陽光,也不耐低溫。

真的是秋天了麼,諸航眯細了眼,仿佛覺得陽光也遠了。

莫名的很想首長。

吃完早飯,諸航告訴帆帆,媽媽去看爸爸,那兒有士兵叔叔站崗,小孩子不能進去玩。

帆帆懂事的點點頭,討好地親親諸航,「我在家畫媽媽,畫好多好多!」手比劃了下,一大抱。

諸航坐公交過去的,下了車,到門崗登記。正寫著,聽到外麵站崗的小士兵精神氣十足地說:「首長好!」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進大門,卓明在裡麵沖她抬了抬眉。

她跑過去,畢恭畢敬地敬禮。

卓明下了車,「來看紹華?」

諸航扌莫扌莫鼻子,低下眼簾,「嗯!」很不好意思。

卓明笑,「早該這樣了。他估計在忙著,先去我辦公室坐坐。」

諸航緊張起來,這兒可是重要部門,不是四合院,「大首長,我沒有事要匯報。」

「你敢違抗命令?」卓明板起臉。

諸航立正、敬禮,不敢吭聲了。

這兒,諸航是第一次來,莊嚴肅穆的氣氛讓她呼吸都不敢用力。進辦公室時,卓明叫來秘書,耳語了幾句。秘書訝異地愣了下,轉身出去了。

諸航規規矩矩在沙發上坐下不久,秘書從外麵回來了,手裡提著個盒子,外麵用報紙包著。打開一看,是盒和路雪的香草冰淇淋。超大,一般人家買了擱冰箱,想吃挑一點放碗裡。

卓明特地把門帶上,「這兒除了茶和咖啡,從來不備零食。這個孩子都喜歡的,吃吧!」

諸航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在大首長的心裡,她和帆帆可能是同一個級別的!

這一大盒哦,諸航直撇嘴,無奈地掀開盒蓋,拿起小匙,在大首長溫和的目光下,一匙匙地挑著冰淇淋。她很不厚道地想,要是這時有軍官進來匯報工作,看到這畫麵,會不會毀了大首長一世的英名?

「又要忙學業,又要忙工作,還得照顧帆帆,很辛苦吧!」卓明瞧著諸航像清瘦了些。

「為國為家,應該的。媽媽好不好?」諸航齜著牙,冰著了。

「她去南京出差,打電話回來,嚷嚷熱死了。南京是火城,不熱才怪呢!」

諸航附和地笑笑。

「帆帆也不打電話給我,他可能都忘了我這個爺爺。」卓明不滿地說道。

「沒有,帆帆不僅記得爺爺,還常說起那隻要減肥的白貓。」諸航想說帆帆會畫畫的事,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是想貓的時候順便想我的吧!」

諸航俏皮地彎起嘴角,「爸爸,您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你快吃,我一會還要開個會。」一把年紀了,被個孩子講吃醋,這張老臉往哪擱?

「我能不能把它帶走,悄悄的?」諸航捧起冰淇淋,和卓明商量著。

卓明瞪了瞪眼,擺擺手,「紹華辦公室在十八層,別走錯了。」

諸航吐吐舌,「我回去就讓帆帆給爺爺打電話,友情提醒,現在的帆帆可不是以前的帆帆,狡猾大大的!」

「你還怕我對付不了一個孩子?」自豪的笑意盪漾在卓明的眼梢,他喜歡「狡猾」這個詞。

「交下手就知了。」

諸航把冰淇淋蓋上盒蓋,雙手背在身後,躡手躡腳地出了卓明辦公室。可能是周日,沒碰到什麼人,很順利地找到了卓紹華的辦公室。秘書剛剛接到崗亭的電話,已經在等諸航了。

「諸中校,我以為你迷路了,正要去找你。」秘書說道,把諸航讓進辦公室,「卓將去機房了,接著還有個會,你可能要等一會呢!」

諸航表情古怪地把冰淇淋放在桌子上,真凍手哦!「沒關係,你忙你的。」

秘書給諸航找了點報紙,讓諸航打發時間。諸航詫異地盯著卓紹華辦公桌上一盞風格別致的台燈,納悶地問:「那是首長的麼?」這麼華貴精致的台燈,應該是小艾鍾情的,首長也喜歡?

秘書不自然地把目光別開去,「諸中校沒別的事,我出去了。」

諸航怔怔地看著秘書帶上門,這個秘書跟著卓紹華好幾年了,他必然知道台燈的來歷,卻不方便講,那麼台燈肯定是諸航跌坐在椅子中,心蜷成了一個細小的球,浮到了嗓子口,她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哽噎得難受。

其實並不算震驚,是她笨,沒有聯想到。這盞台燈和這間辦公室淩厲簡潔的風格一點都不搭,像個不協調的點綴,之所以留著,是因為送的人特別。送的人說:這盞台燈代替她,陪著首長在深夜批閱文件、寫報告,一同守候黎明。在這溫和的光暈下,不管夜多深,首長都不會覺得孤單。

諸航的一根手指輕輕地顫抖,仿佛雷雨間隙,歇在荷葉上驚悚不安的蜻蜓。她聽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響。

嗚嗚,抽屜傳來震動的聲響,把諸航嚇了一跳。

抽屜沒關實,最上麵放著手機。手機的屏幕一閃一閃,顯示有條短信未閱讀。

諸航把抽屜關上,過了一會,她把抽屜又拉開。她從沒有這樣偷偷扌莫扌莫過,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手,都來不及阻止,手指已打開了手機。

發信人是小暉,內容是一串數字,沒有一個漢字。

手指的顫栗像感冒一樣傳遍了全身,整個身子情不自禁也簌簌抖動起來。血液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冷,毫無章法地朝著身體的各個角落亂竄。

沐佳暉是學密碼的,這是什麼暗語呢?防止不小心被別人看到,卻不會泄露內容。隻有她知他知,天知地知。沐佳暉參預的是衛星基地的密碼設置工作,工作上要是有聯係,應該是她,而非是首長。即使是工作,也不必使用短信。一般來講,短信等同於私人書信,是兩個人之間的悄悄話,不會和第三人分享的。

手指哆嗦地打開收信箱,這樣的短信足足有十多條,時間在一周左右。這幾天發得最勤,回得也勤。那麼,首長可能不僅是陪小暉去畫廊看過畫。哦,有一條是中文的,趙彤的履歷。卓紹華回道:我會盡力向院領導推薦,這麼優秀的學員,理當呆在更適合她的崗位上。小暉發了個笑臉,謝謝姐夫!

趙彤說得沒錯,沐佳暉的要求,首長絕對會放在心上。

諸航一遍遍翻閱著一條條短信,這是首長講的陌生領域麼,於她也是,可能他們對「陌生」的理解是不同的。

既然做了小偷,那就窺探個徹底。

小暉的號碼排在卓陽之後,她的排在家人的最末端。諸航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電話簿,第一位原先是姐姐,好像是哪天上課的時候,她提了個問題,首長愣愣地看著她,問了兩遍,你說什麼,學員們都笑了,她也很不講交情地跟著笑,首長臉默默地紅了。然後,她鬼使神差地扌莫出手機,把首長的號擠下了姐姐,坐上頭把交椅。她在心裡對姐姐說:是你教妹無方,不然我也不會重夫輕姐。

其實,號碼的排列不代表什麼。

其實,偷看人家的短信,確實是無恥行為。

其實,過日子,不要隨便扮演福爾摩斯,搞推理分析,沒心沒肺、糊裡糊塗過最快樂!

諸航把卓紹華的手機歸於原位,抽屜恢復原先的位置,心,慢慢平靜下來。她臉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聳聳肩,驀地想不起自己為什麼來這兒了?

卓紹華午飯前從會議室出來,推開辦公室的門,桌上一盒冰淇淋融化成了一盒湯,濕黏黏地順著桌角,滴了一地。諸航已經走了。

「她有沒有說什麼?」卓紹華眉頭擰成了個結。

秘書搖搖頭,「我和諸中校沒什麼說話。」

「她看上去好麼?」

秘書直眨眼,「還好吧!」

卓紹華拿起手機準備撥諸航的號,手機搶先響了起來。

「紹華,今天在加班麼?」

是駱佳良,聲音啞啞的,像迎著風說話,非常吃力。

「是的,姐夫。」

「忙不忙?」

「現在不忙。」

駱佳良沉吟了下,「那你方便出來下麼,我在你單位的大門外。如果時間充裕,我們一塊吃個午飯。」

卓紹華心猛地「咯噔」一下,在月匈腔裡震盪了很久。「好的,姐夫!」他沒有一絲遲疑地回道。

電梯停在頂樓,不過等了兩分鍾,隻覺無比漫長。卓紹華知道駱佳良找他絕不會隻是吃個便飯,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駱佳良比他大十二歲,大概是沾了諸航的光,駱佳良待他的態度也像待孩子,這讓他有時忍俊不禁。

駱佳良站在路邊的一棵樹下,這麼熱的中午,不知等了多久,還是在外麵走了很久,襯衫前後都被汗浸透了。看到卓紹華,憨笑兩聲:「離這兩百米有家小飯館,很乾淨。」

卓紹華明白,姐夫怕耽誤他的時間,一定先四處轉了幾圈。像天下質樸的父母一般,總是以孩子為先,自己苦點累點,不礙事。

他從袋中掏出手帕,「姐夫,擦把汗!」

駱佳良搖搖手,「我一會到飯館洗把臉,別把手帕弄髒了。」說完,搶在前麵領路。陽光直曬下來,他的月要佝成了一把弓。

飯館在一條小巷子裡,四合院似的,潔淨的院落,廂房做餐廳,院中還有口井,井水清涼。駱佳良洗了臉,被太陽烤焦的眉眼舒展開來。不等卓紹華開口,駱佳良要了個包間、點好了菜。清蒸鱸魚、茭白炒肉絲、涼拌茄子、水煮湖蝦,紫菜蛋湯。卓紹華不偏食,但比較而言,這幾道菜,他是喜歡多點的,大概連歐燦都不知道。

「下午還要回辦公室的吧?」駱佳良問。

卓紹華點頭。

「那別喝酒,我們就直接吃飯。」

飯菜很快就齊了,兩人安靜地吃著飯。菜做得很清爽,兩人吃得都慢。駱佳良時不時抬頭看著窗外,嘴裡一口菜,嚼了很久,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卓紹華放下筷子,握住駱佳良的手,目光專注,「姐夫,有什麼難事,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擔著。」

駱佳良顫顫地把視線轉過來,臉上浮出一絲淒愴的無助,「紹華」眼眶慢慢紅了,泛出水澤。

卓紹華大吃一驚。

「真的是件天大的難事,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你工作忙,不該麻煩你的,可是想來想去,隻有你了。你說,日子咋這麼艱難呢,盈盈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她受了那麼多年的苦,現在,航航成家了,梓然長大了,爸媽身體挺健康的,我還想著帶她去雲南麗江看看。她一直說那兒的天最乾淨,雲最漂亮。可是我」駱佳良淚水縱橫,說不下去了。

「姐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卓紹華心懸了起來。

駱佳良鎮定了下,「前幾天單位體檢,是每年的例行檢查。今天,醫院通知我去重做一次彩超,說上次查得不仔細。我去了,醫院放射科的主任親自為我做的。完了後,他問我一些情況,讓周一我去醫院再做幾項檢查,要家人陪著。我追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他被我逼得沒辦法,告訴我在胃部發現了一塊大的黑影,但不能確診,必須要切片化驗。我懂了,那黑影不是個好東西。其實,我自己也早有些感覺,隻當是常見的胃病,沒往心裡去。沒想到會這麼可怕。」

卓紹華頭嗡地一聲,他隨即命令自己冷靜,「姐夫,不管是什麼東西,現在醫術非常發達,我認識不少專家,請他們為你會診,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何況情況也不見得最悲觀。如果是那樣,你不可能好好地坐在這和我吃飯,疼也會把你疼死。」

「會嗎?」駱佳良不敢相信地看著卓紹華。

「會的!」卓紹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篤定、堅定、肯定。

駱佳良抹了把臉,苦澀地笑,「我不是怕,生死有命,人總有那麼一天。我不舍得盈盈,我娶她,是想讓她過得幸福的,她不該受這樣那樣的磨難」

「姐姐不想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卓紹華打斷了駱佳良,「她嫁你,是要和你同擔責任和義務,辛苦也好,疲累也好,她都樂意著。我知道你怕姐姐擔心,好,在沒確診前,我們不告訴姐姐、航航,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做檢查。一旦確診,我們就不要躲避。姐夫,你信任我麼?」

「紹華,讓你受累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卓紹華停頓了下,決定還是說出了駱佳良想聽的話,「如果情況真的惡劣,姐夫就不要想很多,每一天快樂地過。姐姐、梓然,我和航航會」不忍說下去了,上天不會這樣殘酷,好人應該有善報。雖然他沒有出色的外表,沒有傑出的才能,不擅言詞,笑起來小心翼翼,但他的心很大,包容一切,他用他不寬闊的肩膀為家人撐起一塊沒有委屈的天空,讓卓紹華打心眼裡敬重。

駱佳良臉上的鬱色一掃而光,「紹華,航航年輕,你要擔當她一點。」

「姐夫,你不會輕易放棄,是不是?」卓紹華問道。

「一分的希望,我會花萬分的力氣。我這樣的男人,不是哪輩子都有福娶到盈盈的。」駱佳良幸福地笑,笑著,笑著,眼眶裡又溢滿了淚水。

那就好,卓紹華也款款地放了下心來。重症病人最怕自己信心喪失,縱有神丹妙藥也無用。但願一切是臆測。

事情說完,駱佳良就催著卓紹華回辦公室。卓紹華一直把駱佳良送到停車處,直到車影被車流溺沒,他才轉過身去。感覺像剝了顆洋蔥,鼻酸,眼睛脹熱。心情自然而然沉重起來,他首先想到要找下成功,駱佳良是在成功的醫院體檢的,他得把情況問仔細了,再找專家們。這事不能在電話裡說,他晚上要和成功見一麵,還要問成功上次給他打電話,莫名其妙的問了一通佳暉的事,到底想乾啥,最好是給佳暉找對象。這事,歐燦也提過。

最近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名副其實的多事之秋。

路上,給諸航撥了通電話,沒人接聽,不知是不是在街上沒聽見。這孩子特地來辦公室找他,是不是聽說了什麼?應該不會,那件事還在保密中。雖然沒見著,心卻柔柔的,仿佛有一雙溫柔的小手在暖暖地撫扌莫著他僵硬疲憊的後背。她知道他有多牽掛她嗎?

一進辦公室,秘書在接電話,回身看到他,說道:「韋政委,你稍等,卓將回來了。」

他忙接過,讓秘書帶上門出去。

「情況怎樣?」他平靜了下氣息。

韋政委連聲嘆氣,「依然如故,各方麵都努力了。不能再這樣耽著耗著,我們準備坐晚上的航班回國。」

「隻能如此。」

「首長們」

「我現在上去匯報。」

「紹華,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呢?」

「一路平安!」

卓紹華掛了電話,從抽屜裡拿出一枝煙,幾口吸完,先打了通電話上去,問秘書們成書記和卓部長是否都在部裡。秘書們回答都在。

卓紹華閉上眼,感覺山一樣的黑暗撲麵而來,壓得他呼吸急促。他倏地睜開眼睛,握握拳,走出辦公室。

他先去卓明那兒,卓明朝他身後看了一眼,眉頭蹙起,仿佛有點失望。「有事?」

「我有三件事要向兩位首長匯報。」卓紹華語氣凝重。

卓明打量了他幾秒,按下通話鍵,請秘書讓成書記過來。

成書記進來時,開了句玩笑,「小媳婦今天來看公公,這是要向我顯擺麼?」

卓明瞪了瞪他,走到沙發邊,與他一同坐下。

卓紹華敬禮,在對麵的沙發上落座,雙手平放在膝蓋上,他沒帶任何文件。「第一件事,工信部決定查封之前委托我們調查的那家網站,理由是涉黃。事實上是想借此試探他們竊取的用戶們的個人信息作何用,這個,我們仍在監控之中,也掌握了一些情況。第二件事,昨天淩晨,四大商業銀行係統被黑客攻擊,二十四小時後才恢復正常。有部分資料被竊取,損失不算很大。同時,我部的後勤檔案係統也受到了黑客的攻擊。」

「後勤檔案係統?」成書記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

卓紹華點點頭,「黑客下載了各處用車和出差的記錄,近三年的。」

成書記看向卓明,「這都什麼事,要那些乾嗎?」

卓明沉默無語。

「後勤檔案係統是各係統裡比較薄弱的,防護級別稍低,這是我的失職。」

「說第三件事。」卓明沉聲說道。

卓紹華深吸一口氣,他站了起來,「剛剛消息已經被證實,去紐約參加圓桌會議的周文瑾中尉失蹤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葉小姐追妻火葬場 深情男配罷工後[重生] 建設星球從經營遊戲開始 [綜英美]咒術師的混亂日常直播 我靠經營飯館續命[係統] 科技手劄 我比隊友跑得快 快穿之炮灰不傷悲 禦書房和我穿七零 鬥羅之修羅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