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困局(1 / 2)

加入書籤

杜若蘅第二天去景曼,沿途人人問好。汪菲菲小聲告訴她康總經理回來了,杜若蘅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來找他簽字。」

她進入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康宸正站在窗邊眺望遠方。他穿一件黑色襯衫,看見她後笑了笑,神情斯文溫和,指著沙發那邊:「坐。」

兩人沒有太多繁冗客套,他很快給她簽字。俯下身的時候側邊頭發清俊利落,手指之間養尊處優,隨意一個動作都透著成熟男性的魅力。

四年前的康宸還可以與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兩年他位高權重,態度已經在不由自主之間有些改變,汪菲菲那麼愛熱鬧的一個人,以前唱歌最愛拖著康宸一起高歌《至少還有你》,現在看見他隻敢恭恭敬敬地說康總好。

所有人都在歲月中慢慢選擇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康宸的選擇無疑是與杜若蘅不同的一條。他與周晏持也不一樣,他的界限不像周晏持那樣公私黑白清清楚楚,他的灰色地帶與黑和白同等重要。

康宸把文件遞過來,然後問她以後的打算。說完又啊了一下,笑了笑:「是我忘了,周晏持已經把遠珩所有股份轉給了你。」

杜若蘅抿著嘴角笑了笑。

康宸仔細看她的表情,然後慢慢說:「既然這樣,下個月的董事長選舉也就沒了什麼意義。」

杜若蘅又抿著嘴角笑了笑。

康宸不知想到些什麼,輕輕慨嘆了一聲,起身給杜若蘅倒了杯咖啡。他遞過來,然後抬眼看向她:「如果真的實話來說,我並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認輸。」

這樣的話題杜若蘅仍然不便發表意見。

「我的確謀劃過遠珩執行總裁的職位。」康宸輕聲說,「如果周晏持沒有突然來這麼一次,他不一定能繼任。」

「本來默認的是公平競爭,他這麼做,就讓股東大會上的投票沒了什麼意義。幾年前遠珩的控製權就在他手裡,現在他給了你。」康宸頓了頓,還是說出口,「如果說到底,應該也還是在他手裡。」

杜若蘅的語氣還是柔柔的,她對待除去周晏持之外的其他人都是這樣的語氣:「這不一樣。」

她沒再多說,起身告辭。康宸送到門口,突然說:「如果結局真的跟我預想的一樣,可能我會就此離開遠珩。」

杜若蘅下意識看他。康宸微微笑著道:「以後總不太方便再待下去。並且,大概景曼的總經理職位也會一起辭掉。」

杜若蘅斟酌著說出來:「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你始終沒有從景曼辭職。」明明這三年遠珩那邊他都要忙不過來。

康宸笑了起來:「因為你在這裡麼。既然你喜歡這份工作,那麼我陪著你。」

杜若蘅默然。有一瞬她生出沖動想說明實話,又在轉念間將所有言語都咽下去。康宸握在門把手上,想了想,說:「最後一個問題。」

杜若蘅抬頭看他,康宸眼底復雜,最後他問出來:「有沒有稍微愛過我?」

她遲遲沒有回應,康宸又補充問道:「那麼,有沒有喜歡過?」

杜若蘅想了片刻,說:「有。」

康宸笑出來:「我明白了。」

他目送她出門,最後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跟她說:「以後常聯係。」

這句話是敷衍,雙方都很明白。就像之前她跟他提分手,說以後做朋友一樣。所謂的朋友,不過是如果哪天見了麵會打一聲招呼,看不見的時候必定不會聯係。

從s城搬回t城沒有五年前來的時候那麼輕鬆。各種行李都要收拾整理,隻周緹緹的就占了半個房間。杜若蘅叫來搬家公司,說清楚t市的地址,周緹緹在一邊旁聽,出聲問:「媽媽,我們不回宅子嗎?」

杜若蘅輕聲回答她:「不回。」

周緹緹不再講話,托著腮默默望著她,眼神裡有點失望。

杜若蘅選定的地方是以前杜父轉到她名下的一處公寓。麵積不大,與周宅隔著一個城區。這正合她的心意。她不想跟周晏持長久地同處一室,在這一點上,她無法對周緹緹妥協。

拖延了幾天之後杜若蘅終於帶著女兒回了t市。周晏持與管家來接機。杜若蘅臉上架著一副墨鏡沒什麼表情,實際這已經是她心情不快的表達。

她回來t市,總覺得有一絲微弱求和的意味。可明明不該是她這樣做。離t市越近,這種想法就越強烈,在s市機場的時候杜若蘅和女兒對話還有些笑意,等下了飛機,她已經徹底失去笑容。

管家把周緹緹的小書包接過去,周晏持跟著要將杜若蘅的行李箱也接過去。杜若蘅隔著眼鏡看了他一眼,眉心微微擰起來,沒有動。兩人默不作聲僵持了一會兒,管家在一旁輕咳一聲,上前一步道:「杜小姐,還是我來吧。」

這回杜若蘅鬆了手。

幾個人在回去的路上隻字不提遠珩的事,杜若蘅剛才卻在飛機上已經了解得七八分。遠珩股價這些天一路下跌,幾個元老級的董事隻差鬧暴動,還氣得平時支持周晏持的一位長輩生病住院。報紙的新聞標題上大書特書著誇張字眼,什麼拱手江山送前妻,再配上周晏持那張風韻猶存的臉,洋洋灑灑一整個版麵,文筆好到隻差沒感天動地。

杜若蘅覺得牙酸。她隻疑惑一個問題,這些天居然沒有一人來s市找到她的頭上。

幾個人回到周宅,管家要拎行李,杜若蘅說不忙拿,一會兒還要過去西區那邊。

周晏持把她這句話消化了一會兒,問:「你想住在哪裡?」

「爸爸以前的一處公寓。」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兩居室有些小。」

「我和緹緹兩個人住已經足夠。」杜若蘅的墨鏡仍是沒摘下來,平淡說,「如果下午有空,我希望把緹緹的轉學手續盡快全都辦好。」

周晏持看了她一會兒,說:「先吃飯。」

菜色流水一樣端上來,很豐盛,管家站在飯桌前,特意指給杜若蘅看餐盤中的各自賣相,又說這些都是周晏持在去機場之前特地做的,還有的食材他從前一天晚上就開始準備。周緹緹聽了很興奮,確切來說她從回來t市的那一刻起就非常高興,膩在父親身側說我要吃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周晏持一一夾給她,杜若蘅卻沒有什麼胃口,她在心裡藏著一股無名火氣,勉強吃了幾口飯,接著便擱了碗筷。

周晏持看了看她,杜若蘅沒什麼表情說:「難吃。」

已經被塞飽的周緹緹被管家有眼色地哄著領了出去。周晏持淡淡說:「那就叫廚房再做點別的。」

杜若蘅盯了他一眼,起身便走。路過周晏持的時候被他截住手腕,她突然整個人像隻貓子一樣炸毛起來,聲音陡然提高:「放開!」

周晏持很快就放開。他看向她,目光裡幽沉深黑。等她喘息稍稍安定,開口:「我知道你乍一回來這邊,還需要適應的時間。」

杜若蘅繃著臉不說話。

「你覺得是你吃了虧。」周晏持慢慢說,「而且本來就不怎麼想見到我,更不要提整天都看見我了,對不對?」

杜若蘅冷冷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有自知之明了。」

周晏持避而不談,隻說:「慢慢來,好吧?」

「誰跟你慢慢來!」

「你回來之前我就想過你會反悔。」周晏持柔聲說,「你總不希望我真把你的心理猜對,是不是?」

杜若蘅擰著眉心很不耐煩警告他:「少拿這種哄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

他又說:「如果實在看得不順眼,打我我也全都受著。這總行了?」

杜若蘅冷冷道:「我怎麼敢。」

周晏持揉著眉心,半晌吐出一句話:「我請求你打我,好了吧?」

杜若蘅終於沒能繃住臉色,她的表情緩和了幾分,口氣卻仍然不耐煩:「滾。」

杜若蘅回到t市不久,便與一些舊友在一家會館聚會。她本性不愛這種熱鬧,之所以這樣無非是前兩天在路上碰見了之前的同事,對方與她交好,興致勃勃地提出要聚一聚慶賀她回t市,她不好推拒。

確切來說杜若蘅很想讓自己回t市這件事低調處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她的觀念中,這不是一件多麼值得慶賀的事。然而在聚會上卻有一群人紛紛感慨她命好。

這出乎杜若蘅的意料之外。一眾以前的朋友紛紛羨慕她既有個好女兒,又有個好前夫,除此之外遠珩還如囊中之物。杜若蘅大權在握美人在側,儼然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有人還說:「當年知道你離婚,大家都覺得可惜。」

杜若蘅說:「那麼現在看著我是一點都不值得可惜了?」

「那是當然。你現在讓人羨慕嫉妒還來不及好不好。」

杜若蘅笑著抿了一口紅茶。對方看她一眼,因以前同她關係較好,所以講話也更直接了幾分:「這是實話。這世上夫妻結了婚之後誰不是磨合妥協跟將就,有幾個男人能像你的前夫那樣誠心悔改,五年過去了你們還能有聯係,你還能為了他回來t城。」

杜若蘅糾正:「我回來可不是為了他。」

「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世上離了婚之後,女方妥協得多,男方妥協得少。大多數離了婚的男人都奔著更年輕更美貌的小姑娘們去了,要想再復合也是女方退讓得多的份。也就隻有你那位周先生還能把遠珩所有股份都給你表示誠意。」對方說,「你不要了把他讓給我,我可喜歡接著呢。」

杜若蘅笑了笑。對方又說:「所以其實還是惜福麼。你看吳朝妍,跟旁邊人笑得那麼開懷,誰不知道她前陣子跟老公鬧離婚,結果分文都沒取到,孩子還歸了她。你不在t市這幾年,人事亂得你都想象不到。還有今天沒來的那個姚梓心,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沒孩子,結果今年過年之後,她把她老公在外麵弄出來的私生子納到了自己名下。男人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在我們這個年紀,你能有現在的光景,已經是相當幸福的了。」

杜若蘅隻是笑,一句話都沒開口。

她能感受到聚會上眾人對她各種形式的恭維。還有人詢問她手腕上戴著的一隻翡翠手鐲,指著問道:「這是周先生給買的吧?」

杜若蘅差點就要脫口說這是自己以前在s市拿薪水買的,想了想又將話咽了下去。

她在眾人之中說的話很少,卻越發顯得眾星拱月一般。耳邊聽到的都是別人對她明裡暗裡的討好。口口勿與語氣杜若蘅有種遙遠的熟悉,她在最初回國時,與周晏持相攜參加一次酒會,便是因為格外不想看見這種臉孔的緣故,從此很少再同意跟他一起出席類似活動。如果是那個時候,她一定受不了。但換了現在,她已經格外有耐性。

人總是在變。更何況已經這麼多年。

聚會到了晚上將近九點才散,從會館出來時杜若蘅給人輕戳了一下後背,笑著說:「看,有人來接你了。」

已經是春末,夜裡涼風習習,周晏持隻穿簡單一件襯衫,袖口挽上去,露出小臂,倚在車旁邊,正朝著她遙遙看過來。

身形很修長勻稱,又恰是好看模樣,便格外散發成熟男子才有的魅力。

杜若蘅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周晏持為她打開車門,接著很有風度地向眾人略一點頭致意,然後兩人在身後一眾艷羨的眼神底下離開。

車子開得不算快,杜若蘅撐著車窗往外看。周晏持問她晚上聊得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含糊的回答:「還可以。」

他又問都聊了些什麼。

杜若蘅說不就是聚會常說的那些,男人,女人,兒女。

他說:「看著有點心情不好。」

杜若蘅冷冷說:「我好得很。」

周晏持再沒繼續這個話題。過了片刻他開口:「董事會有幾個人想開臨時會議,你是最大股東,大概需要去一次。就在這兩天。」

杜若蘅終於瞧了他一眼,說:「他們要說什麼?想逼宮?」

周晏持淡淡道:「他們沒這個膽量。」

兩天後的上午杜若蘅去遠珩,周晏持跟在她身後,所到之處人人鞠躬說周總好。這是他殘暴統治殘留的影響。杜若蘅以狐假虎威的姿態一路走到頂層會議室前麵,隔著門板聽見裡麵有人咳嗽了一聲。

她先走進去,幾個董事刷地一下子盯向她,那神情像是比她還緊張。在一旁做會議記錄的張雅然低聲跟她報告:「康宸董事說有急事脫不開身,這次會議請假。」

杜若蘅嗯了一聲,在首席的位子上坐下。

這個位子的視野她不太習慣。

周晏持不占股份,臨時會議上沒有他的席位。但也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請他出去。張雅然另外給他找了張椅子,他坐在門口邊上,一言不發地看著這邊。

有人看見這一幕已經憋氣。會議還沒開始,杜若蘅端坐著心裡發笑,剛才進門的時候擺明了陣勢像是專門要開批鬥大會,卻在看見周晏持的頃刻間連點勇氣都不見,這群人在想些什麼。

她環視了一圈,才說會議開始。室內靜寂了一會兒,有位年長的董事咳嗽了一聲後先開口:「我聽說杜小姐對管理公司集團基本沒經驗。」

杜若蘅穩穩說:「管理公司不是我的事,那是遠珩代理人該解決的問題。我最多隻是跟各位董事商量一些投資決策而已。不過如果您覺得不痛快,或者您可以這麼想,正因為我雖然有絕對控股權而又什麼都不懂,您才能暫時還坐在這裡。」

對方是長輩,她這麼講話很快引起竊竊私語。周晏持的指關節在扶手上不輕不重地一敲,才重又鴉雀無聲。

杜若蘅說:「召開會議究竟想說什麼事?」

另一位董事說:「新的董事會成員還沒選出來呢。」

「按流程來就是。」

如果沒有周晏持坐鎮,杜若蘅不會用方才那種施威的口氣說話。她拿準了他在這裡,她一定毫發無損。但從另一方麵,沒有周晏持,她也不用坐在這裡跟一群老頭子周旋。

杜若蘅被一群董事針鋒相對得有些火氣。明明她不用遭受這些,全都是因為周晏持。會議結束的時候她往外走,有人在身後不冷不熱地開口:「不就是個婚內出軌,搞得一副軟弱模樣。自己妥協也就算了,還要拖上整個遠珩都仰一個女人的鼻息行事。」

周晏持還未發一言,杜若蘅停下腳步先轉過身。她笑了笑:「趙董事,您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吧?既然半截土已經埋到了脖子,好歹也積點口德麼。」

她在離開遠珩之後才朝著周晏持發火:「遠珩就非要留著這種人?看著我被架在火上烤有意思?憑什麼你就這麼閒,我平白無故要遭受這些非議?到底是誰的錯,你們都是一些什麼邏輯價值觀!」

她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顯然已經氣急。周晏持開車注視著前方,一邊說:「你有絕對任免權。」

杜若蘅說:「你當我是你,做事的時候隻考慮自己完全隨心所欲?你專斷獨裁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還要以後給緹緹積德?」

這話戳了周晏持的軟肋,他瞬間不再講話。

過了半晌他才勉強開口:「以後我會注意。」

「你不要凡事都把我往壞處想行不行?」他又說,「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隻是希望你能過得舒適一些。」

他想揉眉心,又半路將手收了回去。表情很平淡。杜若蘅想他一定有了些不耐煩,這種話明明已經被他說了不止一遍。

她不想跟他說話。

周晏持又說:「你還是對我有誤會。」

「閉嘴。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我家先生有點冷 異世界中的替身使者 希臘:新神紀 我當仙子那些年 你好,沉浸式療法了解一下? 被頂流弟弟寵炸天 嫁給病弱世子後,我翻身了 一心隻修聖賢仙 木葉:人生重置,開局猿飛一族! 鬥羅之從被比比東收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