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白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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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海平線上的日出,也沒有她想象中那般美妙。

「怎麼了?」敲門聲響起,見裡麵無人回應,郎元索性直接推門進來。

他端著冒熱氣的清粥,原本想先送來給瑤姬暖暖胃。

「郎元……」瑤姬不舍得放開懷中的兔子,勉強咬住顫抖的朱唇,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淚。

她突然覺得好委屈,從未有過的委屈。

難不成蒼天竟如此薄待與她,竟連這片刻的溫柔都不得存嗎?

「郎元,白兔它、它……」

話哽在喉中說不出,瑤姬知道,兔子生來就命短,不會像人那般長久。

可昨天晚上明明還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就……

郎元沉默著放下粥,坐到榻邊,伸手將瑤姬和她的白兔一同攬如懷中。

健碩的臂膀在慢慢用力,將她抱著緊些,更緊些,直至瑤姬心中虛無不定的難過,被他溫柔的體溫和獨特的氣息所填滿。

陽光、青草、濕土,混合在一起,便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郎元了。

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瘦薄的背,一下下安撫著,和她當初安撫不聽話的白兔一樣。

「放心,我在,我永遠都在。」

溫柔的呢喃縈繞在她耳邊,炙熱的氣息灼得她耳垂發燙。

郎元的黑眸柔情似水,萬物皆為空,唯留她一人。

隻有她,永遠隻看著她。

日光正好,窗外海鳥微鳴,浪也拍得輕柔,不忍驚動屋內的靜謐時光。

此刻應該有個口勿,郎元顯然也在暗自期待。

直到不久前,瑤姬也是這樣認為的。

在她不經意間,瞥見郎元指甲縫中殘存的一縷微不可見的白色絨毛前。

廬菱城之役不過是個開端。

待糧草安頓好後,被折磨得渾身沒半塊好皮的霍鄂,也為求一死,將此生所知曉的關於綏廉的所有情報,全都吐了個乾淨。

郎元與麾下勇士勢如破竹,短短十日內連破三城,激得手下將士熱血沸騰,恨不得明日就攻入都城康樂,將綏廉王首級高掛城頭。

讓其餘四國都好好看看,虎蕭國是何等雄威!

瑤姬再未為預測戰事,用過自己的預言卡。

郎元隻顧忙著攻城,幾乎整日都跟浴血奮戰的將士們睡在一處。

虎蕭王如此親力親為,在戰場上永遠沖在將士之前,此行舉比任何空泛誇大的誓師大會都更有用。

再往前,便是桓橫城了。

此城有三名神將鎮守,乃綏廉國交通要塞。

若能打通此關節,往後便可一馬平川,再無艱難阻隔。

郎元等人在外安營紮寨許久,商量了無數計劃卻又被一一推翻。

此城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斷不可能在一天內攻下。

隻要出兵,消息泄露便成了板上釘釘之事。

待遠在康樂的綏廉王接到消息,便是兩國間的正式較量。

桓橫城中糧草充足,城下便是哉漸河,三麵環水。

若想過城,唯有城內兵將放下吊橋方可通過。

眼見討論了三天都沒出個結果,桑羅老將坐不住了,率先創了瑤姬的帳篷。

「我說神女大人,您別光聽著不忽聲啊,咱究竟該怎麼辦,能不能請天神大人給句準話?」

桑羅雖信仰神力,無奈生性粗鄙,就連祈求的話都不會好好說。

再加上嗓門大些,旁人聽在耳朵裡簡直跟吵架差不多。

瑤姬仍抱膝坐在榻上,一言不發。

桑羅急得在地上團團轉,卻又不好再繼續用重話催她,隻能乾瞪眼地猛拍腦門。

「這可如何是好啊!」

郎元晚一步追過來,連推帶搡將人帶出,在賬外又粗著嗓子吵了幾句,總算將老將給暫時趕走了。

這些天營中軍心不穩,畢竟就算再勇猛的軍隊,也經不住連戰的摧殘。

眾人本就是從虎蕭長途跋涉而來,每日又似急行軍般趕路。

接連折騰下,早就人困馬乏。

若能一鼓作氣取勝倒也還好,起碼有股精氣神兒在支撐著。

可一旦主帥猶豫不絕,這士氣也就跟著落下來了。

黃泉路上無老少,縱然整日拚命廝殺,又有幾人能活到攻占康樂的那天。

悲觀情緒和思鄉之情彌漫的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郎元沖鋒陷陣無人能敵,可若論安撫,卻總有種拳打棉花的無力感。

此關鍵時刻,若身為神女的瑤姬能主動站出來,說幾句寬慰人心的話,想必定會緩解將士的焦躁情緒。

可偏偏她就是保持沉默,任由賬外亂成一鍋粥,也不聞不問。

神女如此詭異行徑,更加深了眾人對未來的悲觀。

許是神女從天神那裡得到什麼可怕的預示,所以才閉口不言吧!

桑羅也並非不敬神明之人,隻是實在看不下去軍營騷亂,所以才來此相逼。

郎元命侍衛嚴格警戒帳周異動後,撩開簾帳重新進來。

他也察覺到瑤姬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兒。

自打離開廬菱城,她臉上似乎就再沒浮現過笑意。

尤其是在對著他的時候。

冷若冰霜,客氣守禮,與之前的親昵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郎元舍不得把戰爭輸贏的重擔壓在瑤姬身上,破城的事他自會想辦法。

可她如此茶飯不思,日漸消瘦,著實讓她憂心吶。

「阿瑤,你究竟怎麼了?」他關切地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溫柔地揉著:「可是水土不服?」

瑤姬的眼下出現些許黑暈,顯然很久沒睡過好覺。

「放心,眼下煎熬不過是明日的笑話,我保證,三日之內必能破城,到時……」

瑤姬將手從他掌心中抽離,果不其然,郎元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從前她隻是隱約有感覺,直至近日才真正發現,她的行為會給郎元的情緒帶來怎樣大的波動。

凝視其他物體、與人交談……

但凡瑤姬的注意力沒放在郎元身上,都會引得他陰鬱不安。

郎元雖嘴上給了她足夠的感情自由,可這份病態的占有欲,卻將所有她有可能接觸到的人和事,都完全隔絕開來。

她是虎蕭王養在結界中的花,永生隻能為他一人綻放。

究竟何時從內心歸屬,不過時間早晚而已。

就如同現在,若她更一步拒絕與郎元的接觸,言語冷淡地將他攆出賬外,守在門口的侍衛便會遭受無情的鞭打責罰。

郎元處罰下人,從來不講道理。

凡事隻由著自己的心情,喜怒哀樂均可左右那些人的生死。

曾幾何時,瑤姬以為他與郎乾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如今看來,竟是她被少年郎那明媚的笑迷住了眼。

虧她自詡清醒半生,可笑。

「若想破城,還需從哉漸河下手。」

瑤姬深吸一口氣,終於對了郎元微微彎起了嘴角。

「桓橫城人每日子時,會下木桶在河中打水引用,隻需趁夜色掩護,在上遊倒入大量無色無味毒物,便可將其要藥倒。」

郎元黑眸略微睜大,虎蕭人作戰從來不屑用毒,覺得此舉不是丈夫行徑。

即便是潛伏偷襲,也是光明正大靠武力贏得的戰爭。

可如今事急從權,倒真顧不得那麼多虛名了。

「我不是沒想過這點,可湖水打上去,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所有人飲用,若有人先中毒倒下,勢必會引起其他人懷疑……」

「不能用見血封喉的劇毒,慢性毒最好,讓守城人身體逐漸潰敗,綿軟無力,也可做到神鬼不知。」

瑤姬打斷他的話,收斂了難得擠出的一絲笑,麵如表情說道。

「慢性毒……」

郎元喃喃重復著這三個字,沉思良久後,猛然起身出了帳。

風再起,這次進來的,確實端著茶水的阿古了。

這些天來,瑤姬一直躲在帳篷中不出,誰的麵都不見。

唯有阿古,始終在近前服侍,能陪她說說話。

「我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瑤姬將目光落在他身上,阿古身材削瘦,做事時袖口始終利落地卷起。

跟她說話時,神情永遠是那麼認真,仿佛將她講的每一個字,都牢牢地刻在了心裡。

每每看見他,瑤姬都會不自覺地想起那隻圓滾滾的雪團。

前日,郎元換了個人來服侍,瑤姬便整日茶水未沾。

她知道以郎元的性子,能容忍阿古這麼個男人留在身邊這許久,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

可這次,她不願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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