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師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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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姬連忙將鐲子撿起,急急忙重新揣回袖內,立正站好,裝作無事發生。

大太監張大的嘴仍未合上,蕭嬌娘在旁默然垂眸。

在場的人可都瞧見了,就算瑤姬動作再快,也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掩耳盜鈴呢麼。

「何物?呈上來。」綏廉王褚裕和方才正苦思該如何整治十八王爺這不著調的毛病,未曾注意,見大太監等人麵露訝色,這才對那鐲子起了興趣。

瑤姬:……

這麼大個王,好奇心還那麼重。

她不想給,下意識用手捂著,反倒更讓褚裕和覺得怪異,竟直接走到她麵前,攤開了手。

「拿來。」

離得這般,瑤姬才發覺他的眸光並非單純的黑,而是近乎於墨染的深藍。

來到亮處,在燭火的映照下,才顯出那絲神秘色彩。

鼻梁高挺,五官乾淨,緊皺不開的眉宇間,隱隱被極淡的陰鬱籠罩。

身材高挑,幾乎與郎元差不多,卻沒他那般魁梧。

霽色龍袍束碧玉石封月要,刺繡的縹色蛟龍騰海而出,對月嘶吼,腳蹬黑雲靴,長發規整冠起,幾縷隨意垂在肩側。

瑤姬不過多看了他幾眼,便從對方眼中,瞧出意外之色。

「怎麼,你如今的鬥雞眼又好了?」

瑤姬復低下頭去,今晚的事太多,裝著裝著就給忘了。

「朕再說一遍,拿來。」褚裕和攤開的手指微微聚攏,顯示出所剩無幾的耐心。

無法,她身上又沒有別的鐲子可臨時替換。

當那副小小的九魚銀鐲被放在他掌心中,褚裕和也怔住了。

「聖上,這是……」大太監忍不住湊上前去再次細細端詳,確認自己方才沒看錯,連聲音都帶了幾分顫。

「啟稟聖上,此物乃小女子偶然在稻鳴穀中拾得,並不知起來歷,若是甚貴重物,便趁此良機交與聖上,也免得民女唐突了寶貝。」

瑤姬不待褚裕和開口,先表明自己的情況。

綏廉王若稀罕這破鐲子,或是自己戴或是送嬪妃,都由他去。

隻是快些將賞錢給她,送她出城便好。

眸光微斂,褚裕和手指細細摩挲著鐲子上的銀魚刻痕,良久後,目光轉落在施遲遲身上。

這雙眼睛,看著熟得很。

他下意識伸手,想將她的麵紗摘掉,卻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被施遲遲側首躲過了。

佳人微卷的長睫微不可聞地輕顫著,連呼吸都緊湊了幾分,望著他欲語還休,最終隻是為難地閉上了眼。

想起她之前說過麵上長紅疹的話,若真當眾將其病症揭露於人前,為免太傷姑娘顏麵。

褚裕和收回指尖,在屋內慢慢踱步,思慮良久後,轉身對像尾巴似地跟著的大太監低聲問:「施遲遲未患紅疹前,相貌如何?」

提起這事兒,大太監可就不困了,說得眉飛色舞:「陽賓閣下,不過短短露麵片刻,便得了康樂城百姓近八成的絹花,之所以會與蕭嬌娘平票,全是被盧相等人投的銀花攆上來的。」

「哦?」褚裕和挑挑眉:「如此說來,此女子倒是難得的天姿國色了?」

「應是如此。」大太監在朝中並未依靠任何勢力,隻忠心綏廉王一人,故而實話實說,未曾隱瞞。

「朕已明了,爾等退下吧。」

褚裕和揮揮手,遣散了屋中人。

臨出門時,瑤姬瞧瞧回頭看他一眼,發現綏廉王的目光,竟也落在自己身上,其中夾雜著讓人看不透的神色。

將不安的思慮拋在腦後,瑤姬緊走了兩步,甚至超過了蕭嬌娘的順序。

無論如何,綏廉王這關算是過了。

謝天謝地。

相傳綏廉開國君王褚迎天,曾在戰場身受重傷時墜入遲暮河,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一戴麵紗的女子所救。

當時那女子腕上戴的,便是九魚銀鐲。

褚迎天在女子悉心照料下逐漸痊愈,雖不見其容顏,亦對她暗生情愫,許諾待勝仗歸來,必定八抬大轎迎她過門。

豈料兩年後,待平定一方天下的褚迎天黃袍加身歸來時,女子卻神秘消失,唯留下書信一封。

信中詳述她乃遲暮河神,因對褚迎天心生愛慕,私動凡心,才顯露真身上岸。

現已觸犯天條,要被永生打入河底黃沙獄中,受盡折磨。

若想救她出來,需年年向水中獻祭百名童男童女,方可感動上蒼,抵消她的罪過。

褚迎天為情所困,閉目塞聽,一心隻想救心上人,當真犯下糊塗事。

一連殘忍祭祀三年,弄得好不容易安穩的江山民不聊生。

到第四年,褚迎天被其四弟褚勝匈推翻,廢除人祭惡習,這才重新穩固了民心。

後經多方查證,神秘女子留下的那封書信,後半截關於祭祀的部分筆跡稍有差異,顯然是被人故意添加上去的。

褚勝匈苦心追凶,終於擒住了惡意借此擾亂朝綱的叛軍頭目,這才將當年的冤案徹底解開。

至此,施加在神秘女子身上的不祥惡氣,才逐漸消散。

雖信中關於遲暮河神之事過於荒誕,但因其的確救治過開國君王,褚勝匈便也放開月匈襟,為起修廟宇,建神像,供奉香火,減少其私動凡心的罪孽。

日子久了,民眾也偶有前去祈願求福的,倒也還算靈驗。

幾百年過去,當初人祭的禍事和傷痛,也被後人全記在了反叛頭目上,對河神大多殘留的,還是恭敬之心。

隻是,此河神與尋常神祇不同,若哪日廟中供奉稍出差錯,綏廉國內必出殃災。

故此,百姓對這位神明又敬又畏,尋常人家更是輕易不敢踏進廟門,連皇室也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著人好生照料廟宇。

可以說,傳聞中的這位神秘女子,是位戾氣頗大又護佑一方的凶神。

而她腕上的那副九魚銀鐲,也在口口相傳中,成為河神獨有能證明身份的法器。

也曾有人想著打造副假鐲,假冒河神行騙世間,可每每隻做到一半,便會暴斃身亡。

因此,籠罩在此鐲和河神身上的詭異傳聞,愈演愈烈,直到後來,逐漸演變為民眾諱莫如深的秘聞。

誰也不願輕易提及。

瑤姬在與蕭嬌娘下樓時,聽著嬤嬤忍不住介紹那段前塵往事,聽得連連咂舌。

感情這鐲子這麼邪門?

怪不得他們見到了,均是那副反應,蕭嬌娘那日甚至還燙手般地將其扔還給她。

經歷了虎蕭國那檔子事兒後,瑤姬對怪力亂神之說隻是聽一樂。

世上所有離奇事,不外乎偶然和人為兩種原因。

瑤姬暗猜,那鐲子多半就是玄行私自打造的,隻是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那「詛咒」沒有應驗到他身上。

嘖,還真是個命硬的家夥。

不過如今,綏廉王已經將鐲子收走,此事便與她無關了。

和蕭嬌娘在眾人的期待中,重新登上各自花車站好,瑤姬細心確認好麵紗並無歪斜,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

傳聞中的神秘女子,也似她這般掩麵模樣。

況且,遲暮河的遲,似乎跟她的化名施遲遲也重了一個字。

真是種不詳的巧合……

瑤姬心中隱隱在打鼓,方才她用的那張提示卡,隻是幫她達成從綏廉王的問責中全身而退的目標。

可並未說過,這魁首的事她也能躲過去啊!

蕭嬌娘站在第二輛花車上,跟她中間隔著白弱婷。

除去滿臉怒氣的孫筱筱外,這兩人皆是副淡漠表情,仿佛對待會綏廉王的金花,半點好奇和期待都沒有。

人群中,一抹赤紅的袈裟轉瞬即逝,速度之快,甚至讓瑤姬懷疑剛剛是否看錯了。

真不知道那和尚究竟打得何等算盤,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想讓她當選魁首。

莫非是猜透了她的真實身份,故意引她和綏廉王見麵後,有意在旁瞧熱鬧?

可如今她已過了這關,且真容未露,就算奪了魁首又如何?

不過是賞錢跟著多些罷了。

嗬,臭和尚,無論你打得什麼鬼主意,恐怕都要落空了。

在萬人的期待中,綏廉王終於在雅閣玉欄前現身,朝底下的民眾揮了揮手。

受夠禮贊和朝拜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朵尊貴無比的金花,飄然擲下。

準頭練得還挺好,奔著瑤姬的頭頂就來了。

瑤姬下意識伸手接過,慢慢綻開層疊瓣葉,在最終見的金色花蕊中,瞧見了那個令人頭疼的名字。

施遲遲。

她到底,還是成了千嬌會的魁首。

嗬,不知道那被月要斬的老鴇魂靈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氣得再死一次。

她的眼光的確狠毒,這個在半路上臨時套來的姑娘,真的給風春樓掙足臉麵了。

將手中的金花高高舉起,瑤姬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叩拜謝恩。

事情跟她想象得有些不大一樣。

入宮封賞倒是在她意料之中,除去魁首外,二、三等分別是蕭嬌娘和白弱婷。

原本在千嬌會中的奪冠大熱門孫筱筱,反倒連進皇宮的資格都沒有。

聽說七王爺氣得已經臥病在床,差人將有意來討好的十八王爺褚守盛拒之門外,還派惡犬來咬。

也是真夠熱鬧的。

領完封賞後,嬤嬤隻安排了她們三人的住處,絕口不提放行的事。

以至於當瑤姬笑著拉著她問時,也單拿話搪塞,說什麼花車巡城勞苦功高,理應修養幾日才是。

瑤姬獨居在玉竹軒,甚至連另外兩人的麵都見不到,分配給她的丫鬟太監倒是不少。

除了不讓她隨意出門外,什麼事都是百依百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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