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擎肘難書真相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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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墨揮走後,梁邵又開始等待。他還要等一個人,這個人他相信沒多久就會出現。梁邵果然等到了。

安慶王來的時候帶著美酒佳餚,還帶來了四五盞燈,把牢房照得通亮,把梁劭的狼狽照得無所遁形,也讓梁劭看清了安慶王一身的誌得意滿。

搭台子,擺酒菜,安慶王也不顧牢房的簡陋,隨意一坐,主動為梁劭遞筷斟酒。

見梁劭不動,他用挑釁揚開嘴角:「怎麼,怕我下毒?」

梁劭瞧著這個小他三個月的異母弟弟,目色愈深:「我在想,如果沒有清雅,會不會到還是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說倒了。眼下是『你』死『我』活。隨性瀟灑如皇兄你,可沒怎麼為難過我。一直是我在背後興風作浪。不過即便如此,我從來沒有真的想讓你死過,隻是情勢與布局演變至此,你不得不死。」

「好,既然是情勢至此,我若被定罪,預備如何保住清雅?」

「這個你不用擔心。無論你怎麼樣,她都會平安無事。」

「清雅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不知道為什麼,在牢房裡的這些日子,我產生出一個奇特的念頭,你之所以做這些,就是讓清雅徹底遠離那個秘密帶來的危險。你認為我保護不了他。」

「皇兄希望真相是這樣麼?」

「我希望真是這樣。我既已落得這般田地,總想能去得安心,你知道縱然我對別人冷酷無情,對清雅是真心的。」

「不錯。」安慶王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隻不過——

「你的真心不夠真,你的心裡除了清雅還可以擺進其他女人。若不是因為一個簡丹砂,你又怎麼會一敗塗地。」

梁劭皺起眉頭:「這與她無關,即便不是她也會有別人。你時時刻刻盯著我,準備抓住我的痛腳,隻要有一點機會就不會放過。誰能曉得我手中的棋子,會成為引火燒身的苗頭。梁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高明。」

「恭維的話就少說吧。我不過是一開始就認定了目標,人一旦有了既定的目標,有些事情就容易許多。」

「不過有一點不夠完美。如果你不是那麼操之過急地讓太子去了,父皇也不會忙著追查這件事,連我謀朝篡位這樁大案都給耽誤了,白白給了我這麼多活命的時間。」

安慶王不以為意:「你還是多操心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從這裡趾高氣昂地走出去。」

「我現在是牆倒眾人推,毫無幫手毫無證據,還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安慶王揚揚眉尾:「這不像你,輕易就認輸了。」

「若皇弟你換作是我,還有什麼翻身的本事?」

安慶王還真仔細思量了番:「還真沒有,你知道我做事不喜歡留餘地。但是皇兄你總能給我帶來驚訝,我還真期待你是不是能締造一次奇跡。」

「借你吉言。」

兩人的杯子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各自飲盡,麵麵相視,像是完成一場莊嚴的道別儀式。安慶王長身而起正要離去,牢房外去傳來騷動聲,隱隱夾雜著溫清雅的聲音。

梁劭與安慶王當即都變了臉色。安慶王快步走出,果然看到於墨揮與溫清雅正被攔在天牢外。溫清雅一身男裝的小廝打扮,分明是喬裝混出了王府。

見到安慶王,溫清雅眼睛一亮,「劼哥哥」剛喊了一半,忙恭恭敬敬地蹲身行禮,改口稱「安慶王」。

安慶王怒氣沖沖地走過去:「放開他們!誰讓你們對溫夫人這麼無禮了!」他轉而沖著於墨揮,「你怎麼把溫夫人帶來了,這裡是她該來的地麼!」

「安慶王莫要怪他,是妾身非要來看看我家王爺,王爺被冠了這些罪名,關了這麼多天,妾身能不著急麼?他現在怎麼樣?劼……安慶王爺可否帶妾身進去?」

「你不能進去,牢房陰氣重,又不乾淨。」

「那妾身更要進去啊,王爺也是千金之軀啊,哪受得了苦。求求安慶王爺,就讓妾身進去吧。」

「求?清雅,你怎麼能跟我說這個字?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你……你分明是故意為難我。」

「是誰讓誰為難!」溫清雅急得快哭了,收了敬語,「王爺也是你的皇兄,你的哥哥,從小一起長大,你真的認為王爺會做出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麼?劼哥哥,將心比心,你就讓我進去,我偷偷看一眼就好,一眼。我隻怕我這一眼看過,將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溫清雅軟語央求都這地步,換作往日安慶王早就熬不住,千般萬般都依著她。可是現在安慶王眉峰糾結,麵色不定,遲遲不肯鬆口。

溫清雅索性耍起脾氣:「有人告訴我說是你陷害王爺,我還不信,如今看來……」

「清雅,不要胡說!」安慶王扯住她的手臂,「這麼大的人了,你也不看這是什麼地什麼場合,虧得是在我的麵前。梁劭把你護得過頭了,這些年都不見長進。」

溫清雅不由睜大了眼。

安慶王才覺話說重了,他安撫地拍拍溫清雅的肩膀:「清雅,回去好麼?」

「那你要保證王爺會沒事,我再見到他不會是在刑場上。」

安慶王沉默下來,這個承諾他許不出。

溫清雅眼一熱,淚水掉落下來。又因為安慶王剛才那句「不見長進」,她又拚命地抹眼淚捂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清雅,別哭了。」安慶王從未看過溫清雅哭得這般難過,她一直被他和梁劭保護得很好,性子又夠倔強,上一次見她落淚還是他父親去世溫家失勢的時候。她把自己藏在杜鵑花叢裡,抱著肩膀蹲著身子一抽一抽地哭著。

那個時候安慶王就發誓要盡他所能愛護她一生一世。如今梁劭還未定罪,她便哭成這樣,將來他真的把梁劭押赴刑場,她又該哭成什麼模樣。

安慶王的心一陣揪痛,他伸手扶起溫清雅。誰知道溫清雅一把推開他,用了十足的力量硬闖進牢房,口中還喚著梁劭的名字。

安慶王沒能有所防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慌忙讓獄卒阻止她。

正糾纏間,溫清雅突然暈厥了過去,嚇得安慶王的心髒驟停。

他抱住溫清雅,忙叫人去請禦醫。

於墨揮適時問道:「不知小人現在可否進去探望我家王爺,等溫夫人醒來也算有個交代。」

「於墨揮,以後你愛見梁劭多少次隨便你!少打清雅的主意!若是再敢利用她,我絕不放過你。」安慶王擲下話,一把抱起溫清雅健步離開。

等於墨揮畢恭畢敬將「多謝安慶王」這話說完,安慶王與溫清雅的身影已經遠去。

梁劭再見於墨揮,許久才說出一句:「辛苦你了。」接著一聲長長的嘆息。

「王爺莫憂。」於墨揮悄悄將紙條塞給梁劭。

自從於墨揮探望過梁劭後,天牢裡就滿是安慶王的眼線。於墨揮當麵說不得,隻得備著寫好的字條交與梁劭,傳遞信息。

梁劭看到字條上寫著崔、陶、龍三字,便知道於墨揮指的是太子黨三人——龍驤將軍崔治、吏部尚書陶直冶以及殿前司殿帥龍傲天。

太子一死,他們三人不但失了將來的支柱與依靠,這些年為扶持太子所做的辛苦努力也付諸流水,自然不甘。可是他們如果想繼續在朝堂上站穩,高枕無憂,要麼投效安慶王,要麼另尋找新主扶植。如今——

「可是想找上我?」梁劭在於墨揮掌中寫道。

於墨揮點點頭。

要獲得他們的支持,唯一的條件就是梁劭要有野心,坐那龍椅穿那龍袍的野心,他們才會幫助梁劭洗清罪名,然後重獲梁文帝的好感,與梁劼一較高下。梁劭從於墨揮的眼神中已然懂了,正欲搖頭拒絕,被於墨揮按住了手,遞上了新字條:三思而後行。

於墨揮這是在對梁邵說:「王爺先仔細考慮看看,再做議定不遲。」

梁劭知道於墨揮為了自己入獄的事不停奔波忙碌,已然束手無策。可梁劭不願輕易許出下半生,給那永無休止的爭鬥,不願坐上那金燦熱燙的寶座,擔上江山社稷黎民蒼生之重責。

即便是一時的虛與委蛇。

「請神容易送神難。」一句話已表達了梁劭的立場,也絕了於墨揮的辦法。他無法左右王爺的思想,也不會違背他的命令。

於墨揮的神情凝肅,但並不絕望。因為,於墨揮還有最後一條退路,一條他一直保留著,但不到最後絕不使用的退路。

「我還有一個計劃,能夠救王爺出去。不過要請王爺答應我一件事。」

於墨揮在梁劭的手心裡,寫下兩個字——翠嬈。

梁劭皺眉道:「你要我放過她?你知道我絕不會放過背叛者。」

「王爺若知曉了我的計劃,便會明白這絕對是值得的。」

於墨揮將雙手籠在袖子裡,慢慢踱出天牢。一陣風起,卷著塵埃迷了眼睛。於墨揮閉起眼睛揉了揉,伴著幾聲咳嗽,再張開眼,一片枯黃的葉子恰落到他腳尖的前方,隻要一抬腳便能踩上。

是繼續向前踩上樹葉,還是抬腳掠過任它由風欺淩。

這隻在於墨揮的一念之間。

人世間萬物生滅,因緣和合,很多時候全在人的一念之間。

一念生,一念死。

於墨揮既沒有踩上去,也沒有掠過去,他選擇轉身,向宮門的守衛走去,一步步走得異常堅定。

他豈非早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咳咳,請問安慶王去了哪個宮?」

守衛用眼角瞥了瞥,不予理睬。可是於墨揮的下一句話讓他立刻斂色正目。

於墨揮說的話是:「我有關於永嘉王謀朝篡逆的鐵證要提供給他。遲了,可就沒有了。」

安慶王並沒有把溫清雅留在宮裡,反而繞了個大圈子,把人帶進了宮外的府邸裡。溫清雅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闔,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安慶王長眉深鎖,輕輕為她拭去,手指便在她眼瞼下流連不去。當真是一點也不避諱。

正在診脈的太醫忙低下頭去表示什麼也沒看到,臉上的表情變幻莫定。

「怎麼?太醫有話不妨直說。」

「啟稟王爺。這位夫人是有喜了……」

安慶王目光一凜,一把抓住太醫的肩膀,咬牙道:「你確定?」

「此事非同小可,微臣不敢胡言。確實是喜脈,有一個多月了。」太醫用餘光瞥向安慶王,見他烏雲壓麵,眼中風雨欲來,立刻噤聲不語。

好一會兒,安慶王才鬆開他的手。

太醫安舒一口氣:「請恕微臣愚昧,這藥方,微臣到底該如何開得,還請王爺示下。」

由安慶王決定藥方的內容——安胎,還是落胎。

「自然是……」安胎。

可是安慶王居然說不出這兩個字,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如一塊巨石壓迫著安慶王的心頭。

是保,還是落?

「王爺,永嘉王下麵的於墨揮求見,說是手中有永嘉王謀朝篡位的決定性證據,要呈交王爺。」

「哦?」安慶王一挑眉,「帶他去我書房。」離去前又囑咐下人好好照拂溫清雅,卻依然沒有給太醫明確的答復。

安慶王的書房裡古董字畫雖少,但架上的藏書頗豐,分門別類都收納得極其規整,比起梁劭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相比之下,安慶王的書案就淩亂多了,公然堆著安慶王往來的書函,另一邊鋪著安慶王寫的字——

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誌。

安慶王既隨意地讓他進來,於墨揮也就隨意地看著。

「本王的字如何?」

於墨揮抬起頭來,也不行禮,直接答道:「王爺的字狂莽奔放,遒勁有力。但依小人之見,尚且字不如意,意不如心。」

「哈哈,這樣的褒獎,本王收下了。」

安慶王待於墨揮有如上賓,他直截了當地問:「你說你帶了梁劭謀逆的罪證?」

「是。」

「本王倒真沒有想到,你會那麼快背棄梁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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