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小紅步紅拂女梳頭 寶玉效司馬光砸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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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自各懷鬼胎,胡思亂想,忽聽外邊「潑剌」一聲,都唬了一跳,方想起賈環還在外頭,忙出來,卻見院裡空空,那有賈環,便連巧姐兒也不見了。寶玉說聲不好,急忙撲向魚缸時,果見姐兒頭下腳上,早喝了兩口水,正紮在缸裡撲騰呢,忙抓住兩隻腳用力倒提,無奈濕手重滑,巧姐兒又紮掙的厲害,竟提他不起,復被掙脫開來。寶玉情急,展眼看見紅玉方才洗頭的蓬牙三彎腿包銅盆架子擺在一旁,遂扔開盆子,拎了盆架相準玉缸壁薄處砸去,第一下用力不足,隻磕掉了荷葉兒上立著的一隻玉蜻蜓,第二下方聽「撲」的一聲,隻見玉碎珠濺,缸裡的水連同兩隻魚嘩一下湧流出來,寶玉這方重新探頭到缸裡,雙手勒住巧姐腋下,用力抱出。

奶子早被驚動了起來,合著紅玉兩個將巧姐兒接過,用力按撫月匈口,拍背掐人中的折騰了好一會兒,巧姐方「哇」的一口水吐出,又接連吐了幾口水,喘息一回,方大哭出來。幸喜鼻腔喉嚨不曾進水。紅玉膽顫心寒,聽到這一聲哭出,才知自己已隨巧姐兒在鬼門關走了一回,渾身一軟,癱倒下來,便也哭了。奶媽也驚的魂飛魄散,自知難免受責,一邊揉撫巧姐兒,一邊先發製人,哭道:「小紅,你給姐兒洗頭,怎麼洗進缸裡去了?奶奶回來,憑你說去,看你有幾個腦袋?」

此時各屋裡以及後院睡午覺的躲懶乘涼的也都聚了來,見闖了大禍,都栗栗墜墜,七手八腳滿院子裡抓那兩隻魚,用盆子舀了水且盛著,情知這一番又不知誰家要倒黴受掛連,惟恐殃及,各自在心中揣度,絞盡腦汁要想一個萬全之計開脫,那想出來了的便又貼著牆根兒悄悄溜了去,想不出的且隻自乾站著抹汗。

一時王夫人、鳳姐等已經帶著人急匆匆走來,原本聽了那媳婦不清不楚的一句「姐兒不好」,隻當巧姐得了病或是摔了磕了,待看見院裡滿滿的都是人,寶玉、巧姐兒、小紅並奶子俱一身濕透,姐兒紮撒著兩手,銀盆樣小臉憋得趣紫,站在當地嚎哭的通不像人聲,都大驚問道:「是怎麼了?」紅玉不敢隱瞞,隻得跪在地上,將緣故說了一遍,因說二位爺來看魚,自己進房倒茶,出來時便見姐兒掉進魚缸裡了,二爺為了救巧姐,因把魚缸砸了。寶玉生怕鳳姐責罵小紅,也忙幫著解釋,說為自己喝茶才叫小紅倒茶,並不知巧姐兒為何會落水雲雲。

鳳姐那有心思聽這些話,隻連聲命快請大夫來,叫人拿衣裳給巧姐換,又叫拿繩子將紅玉和奶子綁了送去柴房,閒了再審。平兒問:「不是說三爺一起來的麼?怎麼倒不見三爺?」一語提醒了王夫人和鳳姐,都道:「就是,快去把環小子找來。」鳳姐咬牙罵道:「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再沒別人,必是這壞腸子的母子為了算計我,竟合起夥來害我們巧姐兒。」

說著,趙姨娘已經帶著賈環來了,蠍蠍螫螫的拍手叫著:「環兒剛回去,怎麼又來叫?聽說巧姐兒驚了水,這是怎麼鬧的?我因不放心,特意來看看姐兒。」因見王夫人在這裡,陪笑道,「原來太太也來了。敢是不放心姐兒?也是,侄孫女兒,心頭肉兒,怎麼不心疼?真真的把我也驚得心慌神亂的,這會兒還砰砰亂跳呢。」王夫人也不理他,隻命寶玉先回去換衣裳,這裡且問賈環:「你剛才不是同你二哥哥一起來的麼?既說是看魚,怎麼巧姐兒掉進缸裡,你也不救他,倒自己走了?」賈環大驚小怪的道:「大姑娘掉進缸裡了嗎?我竟不知道。我走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當時隻有二哥哥和小紅在院裡,難道是誰同他頑,不小心推他下去的不成?」

王夫人氣的渾身發顫,問道:「你這話,是說寶玉把巧姐兒推進缸裡的?」賈環道:「孩兒不敢。孩兒沒看見,不便亂猜。若不是太太找我來,說巧姐兒掉缸裡了,我還不知道呢。幸許是姐兒想撈魚,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也未可知。」王夫人更怒,卻無法可施,冷笑道:「原來你大了,學會說話了,倒知道先拿話來堵我。你娘剛才說不放心巧姐兒,所以來看他,你這會子倒又推說不知道了?你既沒看見,又怎麼知道是姐兒自己失足掉進去的?」

賈環被問住了無可回答,仍抵死不認賬,反推在寶玉身上,隻說:「我原是來看魚的。因小紅說倒茶,二哥哥也跟了進去,我苦等他兩個不來,就跟過去瞧瞧,卻看見他兩個躲在屋裡摟摟抱抱做出多少不堪的舉止來,我因看不過,所以先走了。並不知道後來的事。」

鳳姐聽賈環句句陷害寶玉,生怕再問下去,更不知要胡說些什麼,反令王夫人難堪,急忙阻道:「太太不必再問,橫豎我心裡明白。姐兒這會子因受了驚嚇,所以隻會哭,不肯說話;等大夫開了藥,睡一覺醒來,再細問過,少不得就要水落石出的。」因回頭向趙姨娘道,「我這裡很不用你費心,巧姐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要等好消息,自己回房裡消消停停等著吧。」趙姨娘又羞又氣,欲要說話,又不敢,隻得恨恨的帶著賈環去了。一路猶自喃喃不絕,隻說寶玉同丫頭不軌,弄出事來,倒冤枉好人。

這裡王夫人氣的哭起來,向鳳姐嘆道:「越是那起小人巴不的大桶髒水潑他,這傻孩子越是要自己往溝裡跳。」又叫人帶紅玉進來。紅玉兩手被倒縛在背後,濕衣裳猶未換下,披頭散發,滿麵羞慚。王夫人端詳一回,發狠道:「果然是個沒臊的,花麗狐哨,夭夭喬喬,成何樣子。主子在院裡,你怎麼倒自己躲進屋裡去了?幸虧發覺的早,要是巧姐兒有個三長兩短,問你有幾條命賠?」紅玉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著分辯說進屋原為倒茶,轉身便出來,並沒耽擱。何況院子裡分明有人,再沒想到姐兒會出事,隻求太太開恩。

無奈王夫人深恨他壞了寶玉名聲,這本是他心頭第一件大事,明知兒子有這個癡病,日防夜防,隻怕有人拿著這個做文章,偏偏的就又有把柄落在人手上。因罵道:「叫你看著姐兒,你倒一味妝狐媚子,勾引爺們兒,隻這一條就該打死;何況又疏於職守,差點傷了巧姐兒性命。」因此兩件,立逼著鳳姐攆他出去。鳳姐明知個中另有冤屈,然見王夫人盛怒,且為巧姐兒焦心,也深恨紅玉疏忽,遂不勸阻,當下傳命:「叫林之孝家的進來,帶他女兒出去。」王夫人反愣了一愣,道:「原來是他的閨女。」因將林之孝家的找來,說了姐兒落水的事,並不提寶玉與賈環,隻說:「做奴才的未能侍候好主子,反差點傷了主子性命,就該打死。若不看你麵上,定要重打四十板。他既是你女兒,便著你領回去便了。」林之孝家的又驚又怒,也不敢辯,隻得磕了頭,領了女孩兒出去。這裡鳳姐又將侍魚的兩個婆子找來,命給門上各打二十板,罰俸三個月,遣去掃院子。那兩人並不敢求情,都含愧磕頭領了。

這裡王夫人喘定了氣,看著殘缸剩水,便連兩隻魚也都有氣無力,眼瞅著便要翻肚,深為煩惱,不敢隱瞞,走到上房來回賈母知道。賈母聽了,大驚哭道:「這是天意如此,叫我怎麼樣呢?正為著北靜王求婚的事百般設法來推辭,這孽障倒又闖禍。若能保全這缸魚,還可托詞八字不合,或說林姑爺遺命在先,或求娘娘賜婚,設法轉寰。如今缸也砸了,魚也死了,再不允婚,不是成心要與王爺作對麼?直與謀反無異了。寶玉闖下這等彌天大禍,可知是他親手斷送了他妹妹,再怨不的別人的。」又召進賈政來,一行哭,一行說,將事情說與他知道。

賈政亦是滿麵淚痕,嘆道:「逆子,逆子,我賈家竟斷送在他手上了。」又怕更增母親傷悲,隻得收淚勸道,「事已至此,恨也無益。寶玉闖下這等禍端,此時便將他打死,也難洗清。為今之計,不如我明日就往北府裡走一趟,作速允了北王婚姻之請,結成通家之好,方見得我們並非有意忤逆,不然,隻怕不日便要滅門了。」賈母聽了,雖知有理,隻不舍得,仍一心要等元妃回來,指望或有回天之術。賈政料也難勸,隻得且回房,擔心的一夜未眠。

寶玉尚且一字不知,隻為紅玉一事懸心,悔道:「從前他在怡紅院伏侍,並不知道珍惜,如今去了鳳姐姐處,何苦又招惹他,弄到如今,卻有何意思。」

一時林之孝家的帶著眾人來查夜,尋著寶玉,又悄悄兒的埋怨道:「小紅原是為你惹的禍,哥兒好歹也有句話,怎麼想法子勸太太回心轉意,還要他進來才是。那怕仍然降作粗使丫頭也使的,好過這樣子出去,落人褒貶。外頭若知道這是從府裡攆出去的,隻當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可叫他以後怎麼見人呢?」說著便哭。寶玉原本有愧,聞言益發垂了頭,嘟嘟噥噥的道:「我也不知會出這樣的事。如今太太正在氣頭上,連我也有不是,三兩天就叫搬出園子去呢,我還敢勸去?」

林之孝家的便出主意道:「哥兒自己不肯去,卻可求那太太聽的進話的人去勸勸,或許還可以轉的過來。」寶玉便又苦想找那個說情,因道:「寶姐姐的話,太太必是聽的進的,隻是他如今也不大進來,自己家裡的事又多,且是最不喜管閒事的,我去求他,未必便肯;不如求求三妹妹也罷,他必肯幫我,隻是太太聽不聽,便不知道了。」林之孝家的便極力攛掇道:「哥兒既這樣說,何不這就找三姑娘去?姑娘是嬌客,太太又素來倚重,或者會給幾分情麵也未可知;若不成,還得求求寶姑娘,他到底是太太的親外甥女兒,如今身份更比從前不同,他要是肯說句話,隻怕倒有七八分成功。」

寶玉聽了,並不疑有他,果然便走來秋爽齋叩門。探春已經歇了,聽見他來,少不得重新起來,披衣理鬢,延入堂屋說話。寶玉遂將自己如何帶賈環往鳳姐院中看魚,因隨紅玉進屋倒茶,不想巧姐兒竟失足落缸,自己情急之下砸缸救人等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又說太太盛怒之下,遷責於紅玉,說他勾引自己,疏忽職守,當時便攆出府去,所以來求三妹妹在太太麵前美言幾句,怎麼想個法子仍叫紅玉進來才是,不然,豈不因我之故,令丫頭受責?

探春一聽便知必是賈環與趙姨娘從中做梗,嘆了口氣道:「隻怕難勸。當年金釧兒原是太太的心腹,不過和你說了兩句頑話,便被太太一巴掌攆出園去;如今小紅照看巧姐兒,反令他落水受驚,論罪更比金釧大十倍,攆出去已是輕罰,若不看他是家生子兒,林管家的閨女,隻怕當時便不打死,也要發賣;且我聽說,彩霞的妹子小霞進來沒幾天,不知怎麼被璉二嫂子和林大娘給安排去跟了四妹妹,太太正為這個不自在呢,這次借故攆了他的丫頭去,焉知不是為此?」

寶玉不信道:「太太怎會這樣小氣?一個小丫頭的去留,原本就是鳳姐姐同管家嫂子們的事,何勞太太操心。若說為這個慪氣,再不能的。」探春道:「你知道什麼?上次鳳丫頭為了一點子事要攆太太陪房周瑞的兒子,還是賴嬤嬤幾句話給攔住了;還有那次太太不在家,為著玫瑰露的事,直說要把太太屋裡的丫頭都拿來在大太陽底下跪磁片子,若不是平兒勸著,還不知鬧出些什麼故事來。太太雖不理會,擋不住那起奴才的嘴,無風還要起三尺浪的,拿著這些芝麻穀子的事情隻當作大新聞到處講,偶爾吹一兩句到太太耳朵裡,總是不自在。」寶玉道:「這更是沒有的事了。鳳姐姐原就是太太請來幫忙管家的,就算待下嚴苛些,也是行的太太之威,太太怎麼會反而同他生氣呢?」

探春知道難勸,嘆道:「你也算讀了幾年書,原來竟不知道『功高蓋主』四個字。」便不肯再往下說,隻道:「你既要我去勸太太,我便去,左不過幾句閒話罷了。可十九是不成的,你若於心不安,倒是拿些銀子賞他,再著人問準他心意,除了這府裡,還想些什麼,能幫便幫才真。」寶玉點點頭辭過,並無他法可想,隻得拱手別過。回到房中,足足的想了一宿,次日一早,便出園來至薛姨媽院中,欲求寶釵設法。

誰知自從元妃打發太監要了寶釵八字,薛姨媽已知賜婚在即,雖未在寶釵麵前說起,卻早悄悄的告訴薛蟠、薛蝌兩個,叫替寶琴準備嫁妝之際,也就順勢替寶釵準備起來。寶釵見為寶琴備嫁所購之物往往雙份,便也有些猜著,問起來,薛蟠又言詞恍惚,笑容曖昧,更又知了幾分,心裡頗覺躊躇。他入京這些年,眼中所見這些男子,總沒一個比的上寶玉的人物風流,性情溫順,雖說有時嫌他忒也婆婆媽媽,又月匈無大誌,不思上進,行事荒唐,喜怒無常,諸多乖僻執拗處,然而這許多年裡在賈府住著,長輩疼愛,姊妹和睦,早已熟慣。果然能與寶玉一娶一嫁,總不出這府裡,又與母親長相廝守,如何不願意?便寶玉不愛讀書,留戀脂粉,憑自己柔情軟語,也必可勸的他轉。隻是明知道那寶玉心裡,早已有了林黛玉,他二人形容親昵、言語無拘不是一年兩年,眾人都看在眼裡,隻不理會。果然自己與寶玉成親,卻置黛玉於何地?因此大沒意思,這些日子總不肯往園裡來。不想越躲越躲不開,寶玉偏偏兒的找了來,求以紅玉之事。寶釵豈肯管這閒事,況且明知自己與寶玉將有婚姻之約,如何倒去找著王夫人說話,因此佯笑道:「寶兄弟,不是我不肯幫你,隻是那紅兒是二嫂子屋裡的丫頭,太太攆了他去,我做親戚的怎好攔著?可不是沒眼色?」

寶玉還要再說,隔壁薛蟠房裡丫頭小舍兒走來回稟,說大奶奶要找太太說話。薛姨媽道:「這裡有客呢,有什麼話,閒了再說吧。」寶玉忙道:「大嫂子既然有話要說,自是急事,我來這半晌,也該回園子了。」薛姨媽還欲留,寶釵卻將母親袖子一拉,不令挽留。寶玉遂去了。

這裡夏金桂進來,穿著織金滿繡的重絹衣裳,梳著流雲髻,中間寶花挑心,兩邊珠翠掩鬢,後用滿冠倒插,密麻麻排著茉莉針兒、金步搖、鳳釵、翠鈿,六瓣蓮壘絲如意嵌寶石的實金簪兒,足有三四兩重,明晃晃沉甸甸墜的髻子也偏向一邊,並兩邊耳朵也是吊著老大的金燈籠墜子三連環,頸下戴著珠寶瓔珞,黃烘烘往人前一站,便是足金打製的一個絹人兒,手裡且拿著湖藍、水綠熟羅銷金包袱各一,薰的香噴噴的,帶著幾個丫頭婆子來辭薛姨媽,說要回家為母親拜壽。

薛姨媽見他妝扮的這樣招搖,滿心不喜,卻不好說的,隻得道:「上次親家母來京,因家裡事多,也不及好好款待。走的時候,也沒有送一送,好不失禮。如今既是親家母大壽,你又是難得回娘家一次,自該叫蟠兒陪你去,再多備些壽禮衣緞。」夏金桂笑道:「我們兩家原是至親,並不要講究這些虛禮。何況他前麵店鋪裡忙的那樣,平日連家也難回,那裡抽的開身陪我回娘家?不如我自己清清爽爽的去了,略住幾日便回來的。」寶蟾隻在金桂身後使眼色,指指自己又指指金桂。薛姨媽看的煙迷霧遮的,隻得含糊應道:「既這樣,多叫幾個可靠人跟著,早去早回。待到正日子,再叫蟠兒過去給親家母磕頭,順道接媳婦兒回來。」夏金桂似笑非笑的應了,遂告辭出門,外麵早已備下馬車,婆子扶上車來,就此別去。

薛姨媽遂找了寶蟾來當麵細問,剛才拚命擠眼是什麼意思。寶蟾嘆道:「太太心善,那裡知道我們奶奶的伎倆?屋裡金銀櫃子的銷匙向來是我帶著,前兒奶奶忽然要了去,說從此隻是他親自管賬吧。昨日又指使我出來,也不讓爺進屋,今兒爺一早前腳去店裡,他後腳打扮了便說要回娘家。太太白想想,可是有緣故?所以我剛才使眼色,想讓太太查查他身上,還有隨身的包袱,免的日後少了什麼,疑到我身上來。」薛姨媽愣了半晌,隻得道:「那是他的屋子,他要這樣,也沒法兒。」回到裡邊說與寶釵知道,寶釵也道:「哥哥既已娶了嫂子,自然便是嫂子當家,他就把房子燒了賣了,我們也隻好看著。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他果然存了這個心,我們防也是無用。難得自香菱去後,哥哥這些日子竟似轉了性子,也知道留心生意,也不肯再與那些人廝混吃酒,省了媽媽多少心。就算嫂子搬騰了些什麼,畢竟財物小事,就損失也有限。正經趕緊把蝌兄弟的新房收拾出來,等琴妹妹的婚事辦妥了,早些娶邢姑娘過門,媽媽也多個臂膀。」薛姨媽道:「我的兒,還是你想的周到。既這樣,我明日便去與大太太商量定了婚期,做一個雙喜臨門,也把這些日子的晦氣沖一沖。」

原來薛家在京中自有房產,為著賈母王夫人苦留,才闔家大小留在賈府久住不去,便連薛蟠娶親,也一並借的是賈府的房子。那薛蝌卻不願寄人籬下,一早說明要往城南老宅裡成親,薛姨媽原不願意,寶釵卻極認同,勸母親說「房子在京中,橫豎又不遠,容易往來的;況且兩房同住,易生是非,倒惹母親生氣;不如另門別院,妯娌間不常見麵,也還容易相處,便是母親在這裡住的膩煩時,也可過那邊住幾日散心,強似一家子都住在親戚家。」薛姨媽聽了有理,遂著人過去打掃房屋,油洗窗門,鋪地糊牆,布置的極是齊整。隻等吉日到了,好娶邢岫煙過門。正是:

春蠶作繭自縛後,又為他人裁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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