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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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守:

如今溫柔了時光

時光匆匆,我這段情還能還給你嗎

——《鄭風·緇衣》

以前我看《紅樓夢》時候注意惜春比較多,《紅樓夢》中曹雪芹對她前生今世詩詞小結是:「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緇衣就是黑顏色的衣服,她穿一身黑色尼姑服,孤獨而終。

書裡說惜春是寧國府賈珍的胞妹,他們的父親賈敬嗜好佛事,在書中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似乎從沒有什麼關照的體現,而賈珍,本該是對自己的妹妹關愛有加,怎奈他自己就是個因為沒有父母管教、一意胡為的人,常常做出一些因沉迷於女色而引起社會道德所不齒的事情。以至於一個幾乎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正所謂紅樓夢中「無可奈何」之一人也,到最後穿著緇衣,「獨臥青燈古佛旁。」

緇衣,這黑色的衣服,最初是古代卿大夫到官署所穿的官服。《詩經·鄭風·緇衣》是最早出現官服的詩歌。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敝是「壞了,破了」的意思,粲是「新衣鮮艷明亮」的意思。妻子對丈夫的關心,衣服破了我給你縫製,你出去辦事回來後我給你添置新衣服。在這日常生活中的小細節贊歌中,用了「宜」「好」「席」,一唱三嘆,溫情脈脈,展現在我們眼前。

歷來的名家不是這樣認為的,唐代史學家司馬貞在《史記索隱》的《鄭世家》中用大批的篇幅得出自己的結論:「厲王之子。得封於鄭。代職司徒,《緇衣》在詠。」宋代大儒朱熹在《詩集傳》中繼續支持說:「舊說,鄭桓公、武公,相繼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周人愛之,故作是詩。」

朱老先生惹一身非議很大程度上與他評詩經的觀點有關,一首詩歌說的是什麼很容易看出來,先秦那個時代太過遙遠,我們幾乎觸不到那個時代的印痕,仔細玩味這首詩,會充分感受到詩中有一種溫馨的親情洋溢其間,因此,與其說這是一首描寫國君與臣下關係的詩,還不如說這是一首寫家庭親情的贈衣詩更為確切。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歷代文人學士的眼睛更是火眼真睛。後世贈衣詩的繁盛也多是從《緇衣》中汲取營養。

唐代女詩人晁采的《子夜歌》贈衣物的情懷真實動人:「輕巾手自製,顏色爛含桃。先懷儂袖裡,然後約郎月要。」意思是說我親手為你縫製的這條輕盈的絲巾,顏色燦爛得像鮮紅的桃花。我把它先放進我的衣袖裡,然後再送給你用來束紮你的月要身。

洛陽詩人姚燧的《寄征衣》欲說還羞:「欲寄君衣君不還,不寄君衣君又寒。寄與不寄間,妾身千萬難。」喜歡一個人,想對他好,卻又怕他變心,辜負了我的一片真心,但又不忍看他受凍。是寄還是不寄呢?我徘徊又徘徊。最後恐怕還是寄出去了。

蒲老先生的《聊齋》中的名篇《翩翩》中用樹葉製衣給男子穿,陝西人羅子浮花天酒地,將家業揮霍一空,最終身染疥瘡,流落街頭。在山寺裡借住,偶遇仙女翩翩。「乃取大葉類芭蕉,剪綴作衣」,最後以身相許,在翩翩的影響下,成了一個有家庭責任心的人。

贈衣的方式不同,體現出的真情沒有太多的不同。茫茫人世,最喜歡的就是你,我所有的深情都在這衣服裡邊,許我一件衣,還你一段情。許我一段時光,贈你一場春暖花開。東漢文學家張衡《四愁詩》中吟唱著心聲:

我所思兮在雁門,欲往從之雪雰雰。側身北望涕沾巾。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

我的心上人在雁門啊,我想去找她,被大雪所阻,側身向北望去,用手巾擦眼淚,美人送我成幅的錦緞,我想回報她青玉的小盤。

《四愁詩》壓軸的兩句隨後登場:「路遠莫致倚增嘆,何為懷憂心煩惋。」道出了愁的緣故。路遠不能送達,隻能一再嘆息,內心對你充滿了向往,隻是背後是烏海茫茫,時光匆匆,我這段情還能還給你嗎?

古詩源遠流長代代相傳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的意猶未盡,《緇衣》中「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丈夫歸來妻子是否給他縫製了新衣服詩中沒有說,我們不知道;張衡《四愁詩》中青玉案送到了沒有詩中沒有說,我們不知道。

這樣說來,《緇衣》詩中倒是傳達出來一種惆悵,「衣服破了,我再為你做一襲。你到館舍去辦事,回來送你新衣裳。」這隻是妻子一廂情願的想法,一種期盼,總有人風花雪月,總有人不解風情。要是去官署卿大夫聽到了妻子的歌聲,興許會早點回家,穿上妻子新縫製的衣裳,在有限的生命中,日日陪伴。

也的確,歲月無情,詩仙李白就說「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意思是說,時光廖若,光陰是古往今來的過客。日月如那梭子一樣,我們注定抓它不住。旭日一轉身變成落日,青絲一轉身變成白發……等一等,等一等,這變幻的人生中,溫情脈脈的日子並不多。

讀懂了《緇衣》這麼多,現在再去看紅樓,所謂「惜春」未必隻是一個人的名字,更多的恐怕是曹雪芹的一種寄托吧,一種對過去溫情的挽留吧。其實在賈家第一次被皇帝抄家前夕,惜春先知先覺,就出家為尼,「緇衣頓改昔年妝」,一身緇衣。從惜春的角度看,多少紅塵深景,都恍如隔世花影。賈家的那些功名利祿,那些紅火繁榮,已成過往雲煙。而我們的大文豪曹雪芹隻不過在借惜春借賈家來回憶自己的過往的那些溫情的場景罷了。

搔首踟躕等來愛

——《邶風·靜女》

唐代詩人韓偓有這樣一句詩:「但覺夜深花有露,不知人靜月當頭。」寫出女子在閨房裡期許與等待的那份恬靜,任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依舊優雅如此。相對於女子,男人的等待似乎充滿了焦急——「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這是《邶風·靜女》中男子的等待。就在大約兩千多年前的一天,陽光四溢,萬物生長,花朵綻放,鳥雀歌唱。就在這樣的良辰美景之中,男子徘徊徜徉,他卻沒有心思來觀賞傾聽,眼下四處張望,之前他急急如火來到心上人定下的約會地方,生怕自己遲到。心愛的姑娘在哪?怎麼看不見?

心怦怦直跳,可內心是盼望著她早點出現,看她美麗的容顏,勝過花朵千萬倍,聽她清脆的聲音,傾訴滿心的愛憐。可現實讓他著急,他抓耳撓腮,徘徊輾轉,依然不見心上人的麵。一個靜女,幽雅嫻靜的女子,遲遲不肯出場。

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給人想象的空間,她應該是心地善良而單純,而且聰明伶俐。此刻,這個俏皮的姑娘也許是藏在附近,望著束手無策的小夥掩著嘴兒竊竊的笑,想要看看男子的表現到底如何。

女人在大多情況下確實喜歡在約會時候故意遲到或藏起來,讓男方等待,這是一個有趣味的現象,在心理學上也是有淵源的,是戀愛女性的本能在作怪。她這樣做不是對你懷有惡意,更不是要棄你而去的想法,姍姍來遲,有意躲藏,看到對方的那種焦慮不安、備受痛苦折磨,內心反而會充滿快樂。你看,對方為自己付出,多麼在乎自己。

而男方約會遲到往往會給女方帶來眾多的困擾,有時候因為這一遲到自己功虧一簣。元代有一首《寄生草·相思》的曲子就表達了女孩子對遲到的男子的埋怨:「有幾句知心話,本待要訴與他。對神前剪下青絲發,背爺娘暗約在湖山下,冷清清濕透淩波襪,恰相逢和我意兒差,不剌,你不來時還我香羅帕!」

意思就是說本想告訴你幾句我的真心話,我還對著神像剪下頭發,表明心跡,背著爹娘來湖邊和你約會,誰知道讓我等你等得鞋襪都濕透了,還沒有見人來,快點把我送你的香羅帕還給我吧!

等待是一種煎熬,等待也是一種幸福,因為高潮總在焦急的等待中出現:「自牧歸荑,洵美且異。」男子的等待沒有白費,在後來得到意外的收獲,女子出場的時候,手中執一枝白茅草,送給了男子,白茅草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澤。

「非汝之美,美人之貽。」並不是因為白茅草離奇,它隻是一根嫩嫩的草,在物質的世界裡,它隨處可見。然而在愛人的世界裡,它是珍貴的,因為它是心儀的姑娘親手采摘,送給自己的物品。物微而意深。一如後世南朝宋陸凱《贈範曄》的「艱難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贈送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更何況現在這白茅草上還帶著姑娘的芳香與體溫。最珍貴的東西,總是愛人給予的。這些禮物,盡管極其普通,但卻是甜蜜與溫馨的,經過了愛人的手遞送到你的手裡時,這禮物便不再普通,伴隨著對方的笑容頓時讓自己的世界生彩。這種饋贈也成為我們表達愛意的最簡單,也是最直白的方法。

世界就是這樣神奇,自我們先祖時期就是如此,內心所喜歡之人的東西,最平常,卻最為熠熠生輝。現在這根彤管草就有些定情物的意味了,也就意味著男子最終抱得美人歸。這都是經過「搔首踟躕」等待得到的。就在這一個春天的上午,一切都透出甜美的意味,女子是美的,男子也是美的;陽光是美的,植物也是美的;白茅草是美的,愛情也是美的。兩個可愛的人約會成功,天地裡就洋溢著歡喜。

如今,時代變了,表達愛情的方式也變了,光怪陸離的方式中,迷失了多少人的眼睛,而《詩經》中那麼著急等待與饋贈茅草的甜美愛情,永遠是那麼美麗!嫻靜姑娘真嬌艷,送我一支小彤管。彤管鮮明有光彩,愛她姑娘好容顏……

千山萬水之後,我還在這裡

——《周南·卷耳》

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愛情都會是人生的重要主題之一。而在這一主題中,最讓人感到費盡思量卻又無可奈何的便是「相思」了。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都對「相思」作了淋漓盡致的描寫。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這是詩人王維的感嘆。珠圓玉滑的紅豆,寄托著愛人間的牽掛與思念。希望心愛的你多多采擷,隨身攜帶,仿佛我就在你身旁。詩人明知自此山高水長,歸來無期;明知相思於事無補,等待徒勞,卻依然殷殷不舍,頻頻告白,寫下名流千古的《相思》一詩,這其中的相思之情由此可見一斑。

有情人在別離的剎那,「情」便開始發揮著作用,它驅使著墜入愛河的男女互相思念著對方。而一枚小小的紅豆就將思念的人連在一起,雖遠在關山之外,但雙方依然全情投入。古人的相思,著實令人感佩。而這苦苦的思念也見證了愛情的忠貞。

相思相守之情,隻有深陷愛河的人才能深刻體會到這其中的滋味。心有靈犀一點通,當你思念我的時候,我也在思念著你。千山萬水,我依然知道你就在這裡。《周南·卷耳》中的男女主人公就是懷著這樣的心境吧。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

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

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

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虺隤(huitui),馬疲勞生病;金罍(lei),貴族所用的青銅酒器;兕(si)觥,兕牛角製成的酒器;瘏(tu),患病;痡(u),疲困不堪。三千年前的某個春日,一個神情憂傷的女子正在采摘卷耳菜,每每彎月要摘過一葉,就會起身呆立良久。盡管山野之間卷耳茂盛,可她采呀采呀,半天了還沒采完一筐,隻因太思念丈夫了,哪還有心思采呀?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思念,索性將菜筐丟在大路旁,對著遠方,呼喚起丈夫的名字來。而丈夫也正想念著妻子,因相思成災還喝得爛醉。此刻,他正奔赴在遠方的路上,可惜道路險阻,馬兒勞頓,仆人也累倒了……這更增加了相思的苦和憂傷。

即使是當下的女子,敢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相思情懷的怕也不多,何況這是在古代?可是這相思太濃烈了,不說,會憋得人發瘋。怎麼辦好呢?那就說說丈夫想我時的情景吧。這樣既表了心跡,又不失麵子。多聰慧的女子啊,怎叫遠在他鄉的丈夫不懷念呢?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髻子傷春慵更梳,髻子傷春慵更梳,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疏疏。」在李清照的這首《浣溪沙》中,女子被某種感情折磨得無情無緒,隻隨意地挽起發髻懶得精心著意去梳理。而在《卷耳》中,丈夫被一紙征役書調到離家很遠的地方戍守,妻子哪還有心思打扮呢?她神情恍惚、心不在焉,什麼事也做不成,最終連一筐卷耳也采不滿。

卷耳,本是普通到在山間田頭隨處可見的一種植物,隻因女子的含情脈脈才被表述成有情之物——卷耳漫山遍野,相思也不斷蔓延無邊。眼下還有什麼重要呢?心裡滿滿的隻有思念了。

古時的女子不便見外人,婚後所見的男人大概也就丈夫了。每天能做的事極少,丈夫又不在身邊,連一個可以傾心說話的人也沒有。這種寂寞更加深了相思之苦。這在文學作品中屢見不鮮,丈夫不在身邊,獨處深閨的女子們,感受著那份寂寞,也隻好借寫詞來排遣心中的幽怨:「溪山掩映斜陽裡。樓台影動鴛鴦起。隔岸兩三家。出牆紅杏花。綠楊堤下路。早晚溪邊去。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

這首《菩薩蠻》全詞並未見懷人的字眼,女子隻是平淡地講述著自己的心情,但其中對丈夫的思念之情卻讓我們感懷萬千。

相思之苦,隻有親自體會過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相思有時候是甜的,因為有一個值得你去思念的人,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相思有時候又是苦的,正如李清照所說「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思念就像躲在土壤深處的蚯蚓,一刀兩斷,最終換來雙倍的痛苦煎熬。

人間的萬事可以消磨殆盡,而情愛卻永遠會歷久彌新。不管天涯海角,滄海桑田,對你的愛、對你的思念仍不會有絲毫減少。我要你知道,我永遠在這裡等你,想你。想必,陸遊和唐婉之間的愛就是這樣吧。

分別十年,陸遊於沈園春遊,與自己久久不能忘懷的愛妻表妹唐婉不期而遇。可唐婉已屬他人,可望而不可即。此情此景,陸遊「悵然久之,為賦《釵頭鳳》一詞,題園壁間」。在陸遊走後,唐婉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將這首《釵頭鳳》詞從頭至尾反復看了幾遍,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便失聲痛哭起來。而後,她愁怨難解,於是也和了一首《釵頭鳳》詞。唐婉不久便鬱悶愁怨而死。而陸遊在此後幾十年的風雨生涯中,依然無法排遣心中的眷戀,四十年後,他又重遊沈園,看到唐婉的題詞,觸景生情,感慨萬千,又寫詩感懷。

愛,是如此深沉,竟能生死以之,以致在「美人作土」、「紅粉成灰」之後的幾十年,還讓詩人念念不忘,不禁讓人為之感嘆。

「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不耐相思酒消愁」,相愛的人無法廝守,總是憂愁備生。其實轉念一想,心有所屬,人生淡定,盡管相隔千裡,相思卻能翻越千山萬水到達對方身邊,執手相看,幸福不曾離開。

所以,請相信,愛,一直不曾遠離。無論千山萬水,當你在思念我,請相信,我也在思念著你。

同樣,思念如潮水般把《卷耳》中的女子淹沒的同時,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人,也在想著她。他艱難的走在征途古道上。那場景可以說得上「悲愴」二字。山間,疲乏,仆夫病倒,馬兒也將要倒下,男子喝盡杯中之酒,來消解難耐的思念。長路漫漫,該怎麼辦呢?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采著卷耳的女子,走在途中的男子,他們雖然相隔千裡,但心有靈犀一點通,身無彩鳳雙飛翼。在我思念你之際,你的心頭也有所觸動。愛讓彼此的心變得很近,很近。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愛情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隻因為隔著一層薄膜。要是兩人真是相親相愛,縱然相隔萬裡,隻要伸手也依然可以觸扌莫到對方的臉,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生與死的界限在許多癡情男女的執著麵前已消失無蹤。

對於現代人來說,信息過於發達,情歌泛濫,相思那麼容易說出口,悠遠的相思隻是說給自己的遁詞,有點可笑,一如手邊的純淨水,看上去無色無味透明,喝下去可能微微的苦,或者淡淡的甜,都隻有自己知道。當我在思念你的時候,你會同樣在思念著我麼?怕是已經少了心有靈犀的感覺。

張愛玲在為自己寫的那首短聞名於世的散文詩《愛》裡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心有感應或者心有靈犀又遇見,這不正說明真愛沒有距離麼?

所以,隻要愛還在,即使千山萬水,依然知道你在這裡。一直,都不曾遠離。

婚姻之牽手媒介

——《豳風·伐柯》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

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

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這首《豳風·伐柯》中說,要砍柴,隻有斧頭的利刃是不行的,必須要裝上斧柄,這樣使起來才能夠得心應手。而娶妻子也必須要有媒人才能成功。因為這首詩,後世將媒人做媒也稱為「作伐」。

中國古代無媒不成婚,現在也有好多婚姻是媒人說成的。其實早在《詩經》中的《衛風·氓》中我們的先民就說「匪我愆期,子無良媒」。

孟子還把「媒妁之言」與「父母之命」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其實封建社會的自然經濟形態使得大家的活動都局限在了一家之中,「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社會中,彼此之間確實有隔膜存在,也不了解外邊人家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即使自己家裡的兒女已長大成人,也不知道哪家需要嫁女娶媳。還有封建的風俗習氣使得人們在求偶問題上的靦腆心理,其中要是一個媒人斡旋是最好不過的了。

所以,詩歌中也提到了要想做個斧柄,有了原則就不難辦了,要是遇到了真心相愛的人,就要擺下隆重的宴席來迎娶。

於是,歷代的禮製中,都明確規定,婚姻必須有「媒妁之言」,標準的婚姻要經過六個環節—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等,基本上每個環節都需要媒人穿針引線。禮製,這在講究禮儀的中國社會非常重要。可以說,一樁婚事,假如沒有媒人牽線,簡直難以辦成。

《周禮》、《呂氏春秋》這些書中,就記載上古時候在仲春之時祭祀設置有專門的說媒結親活動。這是官媒。官媒專司判合之事,甚至還可以對不守婚嫁時令者予以處罰。

漢朝之後,國家雖然不再設這一官職,但官媒一直存在,權力還很大,比如《晉書·武帝紀》載:女子凡滿17歲,其父母尚未給她選擇婆家的,一律交官媒,由「媒官」配給丈夫。

而清代的《紅樓夢》中就多次有官媒的記載。她們都為官府登記認可的媒人,還有階層之分,有些負責皇室貴族的婚介,地位那就很了得,更沒有人敢得罪。

當然也有「私媒」——民間的媒人。這些一般都是些沒有職業的中老年婦女,通常以媒婆稱之,她們也都是以贏利為目的的。

在保媒的同時,還往往從事其他雜事——接生、做針線、治病等等,這些和家庭女性相關的事情就使得她們有更多機會來接近各家的女性,更加詳細地掌握別人的家庭情況等等,更加方便她們以後做媒。

他們收入還是頗為可觀的。在明清的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她們作為中介費的媒錢基本都在財禮錢的10%,那就是很大一筆收入了,俗話說:「說好一門親,好穿一身新」,也算真實反映了媒人的收入狀況。

所以,當媒人是非常吃香的,這是一種幾乎沒有風險的職業,隻要嘴皮子好。所以不務正業的婦女們為了多賺些錢,通常也會昧著良心,把黑的說成白的,醜的說成美的,年老的說成年少的。爾古代男女婚前幾乎不會見麵,而真正到了洞房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另一半並不像媒人說的那樣。昧心的媒婆,自然會毀了兩個年輕人的婚姻幸福。

盡管也有規規矩矩專業做媒的媒人,但整體上,媒人的過於伶牙俐齒,常常名不副實,甚至如《水滸傳》中的王婆那樣,為了錢財為別人偷情通奸牽線搭橋,落得個壞名頭。這種不好的影響也將媒人這個職業被歸為「三姑六婆」中的一婆。對此,晚明文學家馮夢龍在《喻世名言·李秀卿義結黃貞女》中就寫了一段對她們的生動的描述:

天下隻有三般口嘴,極是厲害,秀才口,罵遍四方;和尚口,吃遍四方;媒婆口,傳遍四方。且說媒婆口,怎樣傳遍四方?那做媒的有幾句口號:東家走,西家走,兩腳奔波氣常吼。牽三帶四有商量,走進人家不怕夠。前街某,後街某,家家戶戶皆朋友。相逢先把笑顏開,慣報新聞不待叩。說也有,話也有,指長話段舒開手。一家有事百家知,何曾留下隔宿口。要騙茶,要吃酒,臉皮三寸三分厚。若還羨他說作高,揮乾涎沫七八鬥……

媒人一詞在社會上也成為貶義詞,盡管如此,在實際的生活中,還是少不了媒人做媒。不過也有好的媒人,形象高大,比如紅娘,比如月下老人等。月下老人是在唐朝時候出現在神話中的專司婚姻之神——月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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