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x岑宣(1 / 2)
因而,推門的一瞬間,周幼是以一個完全放鬆、沒有任何防備的狀態,猝不及防見到門外那人的。
兩個女人撞見彼此的一瞬,麵上表情都是有幾分錯愕的。
隻是片刻以後,裴之婧便恢復了鎮定,而周幼卻是有些心虛,不敢再直視對方。
她低著頭,聲音怯怯的:「……先進來吧。」
裴之婧心情有些復雜,進屋後也沒有換鞋,隻是直勾勾盯著這個突然從岑宣家裡冒出來的女人。
女人。
真是稀奇。
自己跟那家夥認識二十來年了,還真沒見他身邊出現過哪個女的。
裴之婧將麵前低眉順眼的女人從頭發絲打量到腳趾頭,在心裡默默打著分。
對方的長相太寡淡了,是冷清樸素的那一款,跟她實在沒得比。
身材嘛,也就是剛好過得去。
至於氣質?
裴之婧在心裡連連搖頭,暗道岑宣若想氣自己,至少也挑個和她一個水平的。
眼前這姑娘氣場太弱了,說好聽點,是楚楚可憐的菟絲花。
說難聽點,就是有點上不了台麵。
隻一個照麵,裴之婧便自信斷定,這姑娘家世不會太好,也壓根不值得她把對方當成對手。
如果非要說這姑娘有什麼特別的,大概隻有那一雙眼睛了。
她的雙眼是很古典的那種,不同於現在流行的歐式大眼皮,眼皮褶子偏窄,是很漂亮的開扇形,鴨蛋殼青的眼白特別淺,清澈剔透的琉璃瞳好像含了水一般。
看人時總有點含情脈脈、欲說還休的溫柔感。
裴之婧並不認為,岑宣那冷情冷性的家夥會吃這一款。
於是裴之婧便不再看她,自顧自走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像一個真正的女主人回到了家裡一般。
「阿宣呢?」
周幼心裡早已掀起一場驚濤駭浪,見裴之婧若無其事,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會大吵大鬧,她有些迷惘,滿心困惑不解。
拿了一次性紙杯倒了杯溫白開放到裴之婧麵前,周幼才囁嚅道:「他、他到公司加班去了……」
裴之婧皺了下眉,似是自言自語:「他還在做那份破工作嗎?」
周幼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好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裴之婧總算想起自己今天來這的目的了——
不久前,裴父裴母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牒,春節前必須把對象領回家,要不然就得接受家裡安排的商業聯姻對象。
女人的花期太短,裴之婧自知自己也到了一定的年紀,在撞夠了隨致這堵密不透風的南牆後,她終於精疲力盡。
她等了太久,已經等夠了。
這時候裴之婧才想起自己身後還有個岑宣。
年少時,她其實一直都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
隨致活得浪盪恣意,自由散漫,身上有著她捉扌莫不透的神秘感,危險又迷人。
可隨家太窮了,裴之婧瞧不上。
岑家的勢力倒是比她們裴家還要再往上幾層,可岑母打小就不喜歡裴之婧,平日裡沒少給她臉色看,裴之婧又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何況岑宣恪守規矩,做事一絲不苟,嚴肅到沒有一點情趣,裴之婧總覺得跟他在一塊有點無聊。
裴之婧就這麼一直糾結著,一顆心始終定不下來。
直到這半年來,隨致一如既往對她愛答不理的,而岑宣也不再理會她以後,裴之婧才有點急了。
不久前她從共同好友那裡得知,岑宣似乎有了新的對象,聽說岑少爺把人寵得不行,為了給對方買一款名牌包還特意托人找關係去國外調貨。
裴之婧當時一聽這消息隻當對方是在危言聳聽,她這麼驕傲一人,壓根不相信岑宣會變心。
思來想去,裴之婧總覺得岑宣這是故意在氣她,指不定他就是打著主意想讓她主動上門求和。
「你知道我是誰嗎?」裴之婧漫不經心抬起頭,一邊吹著指甲尖,一邊睨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女人。
裴之婧原先準備了要好好自我介紹一番,讓對方知難而退的,卻沒想到她剛說完,眼前的人已經輕輕點頭。
「我知道——」
周幼聲音有點顫,「你是裴學姐,我、我曾經也是三中的……」
聽她這麼一說,裴之婧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這會才仔仔細細又把她這張臉端詳了一遍。
「你?」
裴之婧站了起來,她身高一米七二,在南方女孩中算是拔尖的,站到周幼旁邊,更襯得對方矮小纖細又弱不禁風。
「我想起來了——」
裴之婧微微眯眼,「老愛追在隨致身後跑的那臭丫頭,是你朋友吧?」
裴之婧其實對周幼沒什麼印象了,但她可是一直都對周幼那個叫楊漾漾的朋友恨得牙癢癢的,這麼久了還是耿耿於懷。
「……嗯。」聽見對方這麼說自己的好朋友,周幼心裡頭有點不太舒服。
裴之婧冷笑了聲,「還真是一對小姐妹。」
一個愛追著隨致跑,一個跑到岑宣家裡來。
從處處跟她裴之婧作對這點來看,這兩閨蜜倒是挺默契的。
她四處看了看,岑宣這個家裡到處都有女人存在的痕跡,意識到這點,裴之婧心裡頭更不舒服。
說起來,今天其實是裴之婧第一回過來這裡。岑宣打小愛清淨,平日裡都喜歡自己待著,不太願意被別人踏入自己的私人領域。
這個「別人」,甚至包括了岑母和裴之婧。
因此,裴之婧隻能憑著直覺猜出哪間是他休息的臥室。
她推門走了進去。
此前那女人頭發散亂、披著男人的外套來開門時,裴之婧還沒意識到什麼,直到這一刻,她一眼看見床頭櫃上一盒開封過的避/孕/套,才突然有種被猛扇了一巴掌的眩暈感。
岑宣和這個女人睡過了。
裴之婧隻覺得心口有一處開始崩塌,這和她預想的根本不一樣。
岑宣不是應該一直為她痛徹心扉、守身如玉的嗎?
裴之婧清楚記得,上回她劈腿找了個小學弟,沒多久卻被對方踹了,她哭哭啼啼找到岑宣,他還大度地原諒了她。
那個晚上,裴之婧有些沖動地想把自己交給岑宣,可男人卻一本正經地拒絕她了。
他當時說,她哭得太醜了,身上都是酒味,他沒興致。
事後裴之婧是有些感動的,她想,岑宣大抵是真的很喜歡她,才能做到坐懷不亂,始終都尊重她。
然而現在,裴之婧發現自己成了一個□□裸的笑話。
原來岑宣所說的「沒興致」,還真的是沒興致。
裴之婧轉過頭,眼神變得有些惡毒,直直盯著那個始終對她低眉順眼的女人。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應該也知道岑宣有多喜歡我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裴之婧看見對方眼睫顫了一下。
她勾起嘴角,「我回來了,你覺得他還會要你嗎?」
周幼有種身體在不斷下沉的錯覺,渾身血液都凝固住,她楞楞地抬頭。
裴之婧正對著她笑得明艷耀眼。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識相點,給彼此留一個美好的回憶,你覺得呢?」
她能怎麼覺得呢?
周幼苦笑了下,咬緊了下唇:「……我知道了。」
紅玫瑰登場了,這裡還有她這個路人甲什麼事呢?
她一直都很清醒,明白什麼叫「不自量力」,自然更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裴之婧大搖大擺離開後,周幼隨即收拾了幾件自己之前落在岑宣這裡的衣服,拉著行李箱毫不猶豫地離開他的住處。
隻是學校剛放了寒假,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住處。
該去哪呢?
周幼正不知道該往哪走的時候,瞧見微信群裡楊漾漾的消息,她心念一動,當下就訂了去清源市的機票。
就當是散散心吧。
周幼想,她該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適應再不會有他的生活。
她的心太冷了,隻怕再碰一下,都會立刻碎成無數片,再拚湊不起來。
為了徹底和過去告別,她逃到了最南端的海濱城市,但願那裡不會有冬天。
*
下了飛機抵達清源市以後,周幼過上了難得幾天沒心沒肺的日子。
周幼看得出來,好友楊漾漾這段戀愛談得是真的開心,每天都跟泡在蜜罐裡似的,被隨致寵得無法無天。
在這個假期,周幼短暫忘記了生活中的煩惱,母親、岑宣……都被她通通拋在腦後,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就開始和好友到處胡吃海喝的一天。
除了楊漾漾,她還認識了一個打扮有點流裡流氣的青年——小朱。
周幼更喜歡跟著楊漾漾背地裡叫他人字拖。
人字拖,顧名思義,即使在冬天他也是光腳踩著雙塑料人字拖到處跑。
問他,他便說清源市沒有冬天,四季如夏。
人字拖年紀不大,估扌莫也許比她們還要小個兩三歲,留著板寸頭,一臉桀驁不馴的囂張模樣。
周幼第一次見到他時心裡頭還有點發怵,不過在聽到他扯著公鴨嗓和楊漾漾開玩笑以後,她便覺得,這人隻是表麵看著混,實際上還挺單純的。
人字拖愛說話,即使沒人搭腔,他也能一個人叨叨個沒完。
好多時候周幼明明還在看著海水陷入思緒裡正難過呢,他的碎碎念就跟豆子似的一股腦往她耳朵裡倒,於是她心裡頭那點傷感瞬間無影無蹤,隻覺得對方太吵。
仔細算算,其實周幼和人字拖接觸的時間並不算太多。
因而,最開始,她壓根沒意識到人字拖正在喜歡並追求她。
直到有個晚上,楊漾漾睡著了,周幼翻來覆去一直沒睡好,乾脆披了件外套下樓。
她坐在路邊胡思亂想的時候,偶然碰見了剛吃完夜宵回來的人字拖。
他像看見路邊被遺棄的小貓似的,一臉稀奇:「喲,你擱這做慈善呢?」
周幼抬起眼有些茫然:「啊?」
人字拖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說你大半夜不睡覺,擱這餵蚊子呢。」
「……」周幼望了望稀稀朗朗的星空,這幾天清源市的氣溫降了點,哪來的蚊子?